架子对面,潘樾也一份份找了过来。
两人同时各取下一份卷宗,架子中间露出缝隙,正好透出彼此的脸。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又赶紧交错开。
有些卷宗放在架子最高处,杨采薇踮着脚去拿,却怎么也够不着。
潘樾走到她身后,轻轻松松地伸出手。
“多谢大……”
杨采薇话没说完,却见潘樾将手往旁边挪了一寸,拿走了旁边的卷宗,仿佛丝毫没有留意到她。
杨采薇自己跳起来去够卷宗,啪嗒一声,卷宗落地,尘土飞扬。
一旁的潘樾抽动了一下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杨采薇不禁回想起儿时,自己和潘樾偷吃御饼,见皇上来了,藏到桌子底下,潘樾被头丝碰到鼻子,也是没忍住,抽着鼻子打喷嚏……
潘樾还对皇上说,是我偷吃的御饼,皇上砍我的头吧!
杨采薇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御饼是我吃的,皇上要砍就砍我的头!
皇上哈哈大笑,当场下旨,青梅竹马,天定良缘,结潘杨之好,定三生之盟……
当时的情形令人笑,而今物是人非,想到往事,只会让人酸楚。
他们曾对彼此毫无保留,此时此刻,虽近在咫尺,却如隔千山。
潘樾注意到杨采薇出神的目光,看她一眼,杨采薇连忙低头收拾卷宗。和潘樾各自坐到桌案的一头,专注翻看。
卷宗堆积如山,一桩桩悬案上的朱笔,触目惊心。
杨采薇心生感慨,没想到,禾阳积压了这么多悬案,这些卷宗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含冤受屈的百姓。待查清水波纹一事,定要还好人一个公道。
潘樾心想,正义不伸,公道难明,百姓如生在长夜,似釜底游鱼,待抓获幕后真凶,定要让坏人付出代价!
*
银雨楼大堂里,卓澜江翘着腿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木雕。
那木雕脸上有道伤疤,雕的正是杨采薇。
犹记得义庄被烧毁的那一夜,卓澜江在废墟里寻找着,但一无所获,高喊着她的名字,阿福匆匆跑来,向他禀报,杨姑娘已经死了。
他不愿相信,悲痛欲绝……
而今,杨采薇竟然变成了上官芷,换了面容,换了身份,与他也无法相认。
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生了什么?
卓澜江目光一沉,似下定决心。
“阿福!”
阿福进来,问:“少主有何吩咐?”
“你去准备一些东西:金一百两,银五百两,彩缎一百表里,绢四十匹,聘饼一担,大雁一对,对了,再多买几盒桂花糕。”
阿福疑惑道:“少主,这些都是下聘之礼,你准备这些做什么?”
卓澜江笑了,若有所思。
“我要确保一个人,从此再也无法从我的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