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瑾愿意,他的眼会是世上最深情之眸色。
浅灰色的琉璃瞳蕴藏欲的余韵,隐忍克制的沙哑带着柔情。
是二月柳稍渐生出嫩芽,令人生出无边美好的期许。
长鱼姣却在这样柔情万种的眸色下,泪比鲛珠,一颗连一颗重重砸落。
朝瑾以为是他将人欺负狠了,粗粝拇指按在长鱼姣破皮红的唇间,难耐又温柔的再度轻磨,
“姣姣啊。”
满室春情荡漾在长鱼姣忧闷失望的无尽委屈控诉下,瞬间凝结成冰,
“曹太医,给我下毒,我知道,你欺我,瞒我。”
依旧是仰面献祭般的柔弱姿态,眼尾破碎不成珠的湿意是长鱼姣几欲破碎的象征。
朝瑾心口宛如被利刃捅穿,欲念消退,脑中空寂一瞬。
他本不该如此失态,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些许恐慌。
长鱼姣分明在他怀中,唇上是他将将留下的烙痕迹,可她面上隐忍又失望的神态,让朝瑾生不出掌握住她之意。
嗡嗡轰鸣在耳中鼓噪,撑在圈椅扶手上的大掌猛的收紧。
即使长鱼姣阖着眼,不曾用她清冷美丽的眼看他,他也生出失去之感。
狼狈的偏过头,思量如何告诉她内有隐情。
可朝瑾这人多情无情,却总是骄傲的不至于如此蒙骗人心。
没有隐情,不过是那日,他在明贵妃和长鱼姣之间做出了取舍。
如果晚一点,他真切得到了长鱼姣,眼下不至于如此怅惘。
如果早一点,他不曾难抑情态,眼下他可以斥她蠢笨,不该将此事挑破。
怎么会如此巧合,在长鱼姣圆他少时青涩情态,在他确信不想忍耐,确认要将长鱼姣纳入羽翼庇护时,让此圆满生痕。
沉默在这方小小天地蔓延,分明瞬息前是柳稍生芽的春意绵延,如今怎么就野草疯长,死寂一片。
“你就,如此在意许贵人吗。”
直到长鱼姣轻渺到几欲消散在空中的控诉出声,朝瑾才在急下坠的失重感中得到暂时的平缓。
聪敏如他竟在此时生出几分茫然。
旋即是莫大喜意席卷翻涌的愉悦。
她不知道,她误会了。
她以为曹太医的许贵人之人,以为曹太医是奉许贵人之命!
短短片刻朝瑾竟有劫后余生之感,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心中鼓噪难平的跃动,朝瑾像迫不及待跟主人表明真心的大狗,脑袋埋在长鱼姣颈侧,
“姣姣,姣姣。”的唤着。
许久后才拥着长鱼姣恢复了一点清明神志,
“姣姣,是许贵人之错,朕罚她给姣姣出气好不好?”
长鱼姣侧头,是拒绝与朝瑾对视交谈的姿态,眼睫颤的飞快,垂眸一片孤清,
“若我不问,你欲欺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