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姣和朝瑾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惊讶之色。
长鱼姣尤其觉得古怪,她万万没想到,同见帝后场合会在携芳阁,会在眼下的情形。
朝瑾将长鱼姣不自觉的蹙眉当做害怕,想起皇后惯来的端庄性子,总不能是因为他破格至此特意往携芳阁跑一趟,训长鱼姣来的吧?
皇后搭着暮云的手款款迈入携芳阁。
雍容沉稳的气度霎时让清雅的携芳阁多出了一层难言的厚重。
目光落在长鱼姣苍白蹙起的眉间,又看见皇上神色寡淡的面容,皇后不由也生出几分不悦。
明明知道自己荒唐,皇上怎么还来携芳阁,没看珍嫔眉眼惶惶吗?
曹珠回到坤宁宫再次回禀后,皇后对长鱼姣宫中无人可倚的心酸处境便有几分心软。
再有她乖巧听话的服下避子药,即便药效过重使她痛苦,依旧让曹珠向她求助讨人的信任,便让皇后觉得,她该亲自走一趟。
长鱼姣看见皇后,便要起身行礼,刚将身上胭脂色的披风掀开,就被皇后淡淡抬手制止,
“无需多礼。”
可皇后这样对着长鱼姣说,自己却仍旧恭谨有度的福身对着朝瑾行了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两相比较下,长鱼姣眉心皱的更深,很是不赞同的看了朝瑾一眼。
这一眼看的朝瑾心头莫名,他没让皇后多礼,皇后也不给他客套的机会不是?
不过皇后免了长鱼姣的礼,倒是出乎朝瑾意料。
他与皇后之间的情谊只谈男欢女爱未免浅薄。
从前也曾有过一段好时光,甚至朝瑾偶然还会听见皇后说几句俏皮话,让他窥得皇后亦是心思敏感,颇有烂漫的女子。
只是三年前,封温宁晚为贵妃一事后,皇后就成了刺猬。
见面便是礼,开口便是不合时宜。
她聪慧过人,向来知道何等模样最令他厌。
朝瑾曾也试图和皇后平心静气的交谈。
他并非迂腐只耽于美色的帝王,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在皇后尚是太子妃,被他得知其心中韬略后,他便不曾对皇后有所苛求,甚至在成婚最初,他还会将朝堂之事说与皇后听。
温宁晚晋位贵妃一事,确有他爱玩贪闹的性子在里头,可更多的是因为温宁晚的兄长,如今朝中最年轻的内阁大臣温宁昭。
盛世之下,门阀氏族林立已成必然,温宁昭是他即位后最得力的寒门子弟。
温家兄妹俩自幼失怙,一入庵堂求生,一卖身为奴苟命,在此身世下,无论前朝后宫,他们兄妹俩都只能是孤臣,纯臣。
寒门子弟需要牵头人,朝瑾却也要稳固氏族之心,此非一日之功。
前朝温宁昭得用,恩赏便可赐予明贵妃,
皇后不该不清楚他的用意,甚至为此该对明贵妃格外放心才是,偏偏向来聪慧机敏的皇后始终对明贵妃晋位耿耿于怀,更是为此与他直言,从此再无夫妻情分,只余君臣之谊。
君臣之谊何等讽刺,朝瑾自负帝王至尊,从不曾对妻有所苛责,她却说要与他做君臣?
朝瑾便干脆遂了皇后之意,翌日便加封贵妃为明贵妃,距离皇贵妃不过半步之遥。
初一十五更是刻意冷落坤宁宫,往永宁宫去。
这才是君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敛回思绪,朝瑾长腿交叠,干脆起身在长鱼姣身旁坐下,顺手提了薄毯替她盖上。
神情散漫的觑了一眼白榆,
“愣着做什么,给皇后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