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沈玉环这时才觉着脸上一阵燥热,那些三叔公七叔婆的眼光让她恨不得想找个地洞往下钻,只能尽量低了头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可沈老夫人气得实在不轻,那一声跺脚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她,老夫人一张老脸顿时也挂不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半天却是开不了口。
傅夫人飘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眸中尽是嘲讽之意,谢氏咬紧了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是她与傅夫人正斗着法,无暇顾及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众人各自猜疑之际,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踏前几步,行到沈老夫人跟前一言不发地便蹲了下来,再抬眸时,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关切之情,“老夫人可是脚踝又疼了,长安给您揉揉。”
说话之间,长安已经探出了手来,轻轻地揉着沈老夫人的脚踝处,间或还问上一句下手轻重对否,有未触及到伤患处,沈老夫人僵硬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沈老夫人的旧患发作了,这才相视一笑,又投入到各自感兴趣的对话中来。
“你……”
沈老夫人诧异地看向长安,目光复杂至极,竟然是这个她平日里不怎么看重的孙女给她解了围免了尴尬,反观沈玉环……这丫头惹了祸却只会缩在她的背后,真正是让人气恼!
“老夫人莫急,傅家不会一直这般得意的,精彩还在后头!”
长安抬了眸子,精亮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定和从容,连原本有些焦躁的沈老夫人也因为她这般自信的目光而缓缓平了心气。
曾几何时,这个不出声不显眼的孙女竟然有了这般的城府与心思,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会让旁人对她生出柔弱怜惜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软弱,她的坚强她的果敢从容似乎都在一一应验着。
与长公主交好求得和离的旨意,拿回了自己的嫁妆且让陈家损失不菲银钱,再下澜州父女联手助长公主平定匪患且牵连出官匪勾结的惊天大案,在京城中一时传为奇谈……这些虽然都没有留下长安的名字,但长公主给她的信中却是隐讳地提及。
她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表姐呢?那样一个识人过千聪慧精明的表姐都能看重的人,她为什么就生不出一丝喜欢呢?
是心里仍旧在记恨着长安的母亲王氏吗?
那个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女人,想来也是个福薄的,不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聪慧,淡然沉稳地运筹帷幄,甚至仅仅因为她的一个手段与心计便能扭转乾坤,多么令人惊叹的一个女子啊!
沈老夫人的手颤了颤,这才缓缓伸出握住了长安的手,却明显感觉到她的突然一僵,心中不免有些酸楚的感觉,这个孙女她是薄待了忽视了许多年,她甚至已经忘记了长安的身上也流着她儿子的血脉,却仅仅将长安看作了王氏的替代品,延续了她未了的厌弃。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何其无辜?
沈老夫人一时之间感触良多,看向长安的目光中已是蕴着几多愧疚。
“长安,你可是准备了什么?”
沈老夫人捏紧了长安的手,眸中俱是心忧,若是扳不回这一局,那沈家定会处于劣势,沈玉环若是背负着被休之妇的名头回了娘家,那今后再想寻一门亲事都是难上加难。
“老夫人只管在一旁看着。”
被沈老夫人这般热切而期待地看着,长安却只是神秘地一笑,并不多言,只是垂下的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莫明的光亮。
沈老夫人对她可从未这般亲切过,不管是拉她手的举动,还是这般轻柔与她说话,她是应该受宠若惊吗?
也许,她曾经期待过,但当那真切的期待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她已经习惯了封闭自己的情感,以至如今,沈老夫人对她态度突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索性就暂时抛开在一旁,先解决了眼前这些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