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梦境里,他唯一能做出的实体的动作,只有这一个。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十五岁的楚霁主动松开了手指。
其他时候,相较于梦境的主宰者,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一遍又一遍地,冷眼看着这轮回。
苍白纤弱的手指被掰开的瞬间,男人像是怕再沾染上什么麻烦似的弹开。
他忙不迭地朝前走着,走到那个坐在椅子上抽烟的男人身边。
“人我给您带来了。这债,咱们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了?”声音谄媚而讨好。
格斗场的老板嗤笑出声,让手下将男人像烂泥一样地拎了出去。
男人却如蒙大赦,满怀感激地跑走,甚至被脚下的石块绊倒打了个滚,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不曾回过头,看向他那跪下地上的孩子一眼。
老板的手下像是在看什么笑话,老板却站了起来。
“楚霁”被捏住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果真是奇货可居。”
老板的手上不知戴着什么材质的扳指,硌痛了“楚霁”的下巴。
但他不曾抬起眼眸,浓黑纤长的眼睫遮挡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他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气,面上无悲无喜。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
只有“楚霁”,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呆呆地跪坐着,盯着地板拼接的缝隙。
没有人看见,“楚霁”一直低垂着的瞳孔里,涌动晦暗不明的光。
楚霁站在一旁,心里泛起莫名的情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楚霁”在想什么。
楚霁进入社会很早,他辗转过太多太多的工作,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老板的一句“奇货可居”,让他彻底明白老板的意图。
他能料到,父亲为了赌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把他卖了虽在情理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格斗场会要他这样一个,看起来一场拳都不可能打赢的人。
而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进出格斗场的人,多为倚财仗势之人,其中不乏有些特殊癖好的。
他不是格斗场买来,用作在拳台上让人赌注输赢的。
这些人想看的,哪里是烈火烹油般喧腾的拳击台?
遍布伤痕的躯体、鲜血染红的唇瓣、瑟瑟抖的惊弓之鸟,才是能满足他们兽。欲的。
他是很快会被再次转手的,待价而沽的商品。
一个漂亮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