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许权此言,杨烈瞬间怒火中烧,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声咆哮道:“你放你妈的屁!这夜语城的包围圈不正是你率兵构建的吗!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些什么?所有人听令,一起动手,将这狗杂种置于死地!”杨烈此刻已是怒不可遏,口中脏话连篇,唾沫四溅,丝毫不顾形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与其他大宗师一同冲上前去动手。许权和何进见此情形,赶忙全神戒备,严阵以待,做好了迎接即将来临的激烈战斗的准备。
就在双方即将剑拔弩张、一触即之际,秦锋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用力按住了杨烈。秦锋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杨兄,请暂且息怒,稍安勿躁。不妨先听这许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倘若他胆敢说半句假话来欺瞒我们,再动手收拾他也为时不晚!”许权和何进看到这一幕,心中明白杨烈和秦锋二人这是在唱双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给他们颜色看。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戒备,重新稳住身形。毕竟,在场的众人皆非愚笨之辈,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实际要采取的行动却未必与嘴上所说的完全一致。
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许权身上。许权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将沈策如何欺骗他,又如何率领士兵背叛他的前后经过,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番。在整个叙述过程中,许权巧妙地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试图让杨烈和秦锋明白,自己与他们一样,都是被沈策的阴谋所坑害,才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不仅如此,许权还详尽地把城外包围士兵的部署情况一一道来,并且着重强调,在他们离开之后,沈策必定会更改军队的部署,所以不能仅仅依据他所讲述的目前的部署来制定计划。
然而,许权的这一番言辞,想要立刻完全消除杨烈和秦锋心中的疑虑,那是绝无可能的。但要说杨烈和秦锋对许权的话全然不信,那也不尽然。此刻,杨烈和秦锋对许权的态度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微妙状态。许权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深知要让对方完全信任自己绝非易事。于是,许权对着杨烈和秦锋说道:“我深知相互之间的信任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时间的沉淀和考验。你们对我有所保留地信任,这实属正常。不过,我愿意立下投名状,只要有任何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你们尽管吩咐,我当下唯一的心愿,便是从此地成功突围,以待将来有朝一日能够亲手将沈策那狗贼斩杀!”
许权话音刚落,杨烈脸上的表情瞬间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原本愤怒的神情如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喜悦。他仰头哈哈大笑,随即张开双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许权一个热情的熊抱。紧接着,他起身,一只胳膊亲昵地搭在许权的肩膀上。杨烈整个人站到了许权的侧面,仿若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勾肩搭背一般。杨烈面带笑容,对许权说道:“许兄,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兄弟自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哪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走,咱们现在就进城去,我要为许兄大摆宴席,好好地为你接风洗尘!”
起初,当杨烈有所动作的时候,许权着实被吓了一跳。毕竟在这紧张的局势之下,任何突如其来的举动都可能暗藏危机。然而,许权并未从杨烈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杀意,于是他只是全身肌肉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烈,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意欲何为。许权万万没有想到,杨烈接下来竟然会给他一个如此热情的拥抱,这一举动着实让他惊愕不已。而当杨烈对他勾肩搭背,引领着他往城墙下的通道口走去时,许权这才真切地感觉到杨烈并无加害于他的意图,于是,他身上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
许权的内心其实在暗自思忖,杨烈故意表现出这般豪爽热情的模样,十有八九是为日后派遣他去执行某些艰巨的任务提前埋下伏笔。不过,既然暂时没有察觉到危险,许权便也放松了心态,就这般与杨烈勾肩搭背地朝着城墙向下走的通道口缓缓行去。
其余众人见杨烈和许权如此亲密无间的模样,便也纷纷跟随在二人身后,一同往城墙下走去。何进原本打算站在许权身旁,可这一帮大宗师却有意无意地将他和许权隔开了。何进的视线一时被阻断,无法直接看到许权的身影。在何进的身旁,有两名大宗师面带微笑,陪着他说话,然而何进却是神色尴尬,勉强地应答着。
秦锋此时的脸上满是惊愕,他着实没有料到杨烈的变脸度竟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怒冲冠,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下一秒却又春风满面,好似晴空万里。杨烈从极度愤怒瞬间转变为现在这般亲昵的态度,实在是让秦锋感到匪夷所思。但秦锋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与一帮大宗师一同前行。
当众人行至楼梯口时,杨烈转过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许权。紧接着,他整个身体也转了过来,朝向许权,并且将原本自然下垂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搭在了许权的肩膀上。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滔滔不绝地对许权诉说着未来的种种畅想。许权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冰凉,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手竟然从他的胸前穿透而出,手中还捏着已经成碎末的心脏。许权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愕之色,喉咙里只能出“呵呵”的怪异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鲜血如泉涌一般从他的口中汩汩流出。
与许权那一脸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站着的杨烈那一脸的狰狞。此刻,二人的身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许权面朝楼梯口,而杨烈则面朝许权。杨烈一只手紧紧扶着许权的一个肩膀,另一只手从许权的后背穿过,直抵胸前,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将许权的心脏捏爆,瞬间夺去了他的生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杨烈的情绪和态度转变竟会如此迅而决绝。他从愤怒到兴奋,再到极为亲密,最后变为此刻的狰狞可怖,前前后后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未用到。杨烈这一套变脸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若与民间的杂耍团相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在震惊之余,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这瞬息之间的生死逆转,让他们对杨烈的狠辣与果决有了全新的认识。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紧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与恐惧,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杨烈猛地一回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众人,声如洪钟,一阵暴喝,将他们从震惊之中猛然叫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这声怒吼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他们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朝着何进同时起攻击。何进之前被众人挡在身后,根本无法看到前面生的状况,也丝毫不知此时许权已然命丧黄泉。何进原本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满心疑惑众人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然而,当众人齐齐面向他出手的瞬间,何进透过人群的缝隙,瞥见了已经倒地身亡的许权。
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进攻,何进仓促之间进行抵挡。但他一人之力怎敌众人围攻,更何况是十几只手同时难。没过多久,何进的身上就有好几只手狠狠插进了他的身体,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搅得粉碎。何进口中鲜血狂喷,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秦锋望着已经死去的许权和何进,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满是不解地问杨烈:“你……你这是做什么!?”
变脸如翻书的杨烈此刻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他平静地面对秦锋,缓缓说道:“你对他们放心吗?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秦锋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杨烈紧接着又说道:“你能放心的和他们并肩战斗吗?若是正面冲突,你能保证在场的所有大宗师能够毫无损地拿下这二人吗?”
秦锋依旧保持着沉默。话已至此,每个人都明白了杨烈的心思。杨烈以热情洋溢、勾肩搭背的方式,巧妙地降低了许权心中的防备。就在许权将戒备之心降至最低点的时候,杨烈果断出手偷袭。失去了二牛的许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完全不是杨烈的对手,更何况是在许权心中毫无防备,杨烈出其不意的瞬间偷袭之下。
就这样,曾经在暗影禁域西方称王称霸、割据一方,拥有最大优势的西方王许权,在这次突如其来的偷袭之中,成为了第一个倒下的王者。他死后,不仅没有享受到应有的高规格待遇,甚至只是被普通的小兵从城墙上像拖死狗一样粗暴地拖了下去,然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而已。最终,这个王者的躯体化作来年春天种植粮食的肥料,消失在了世间。曾经的许权,威风凛凛,权势滔天,或许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悲惨而又不体面的方式结束生命。他的命运在这一瞬间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高高在上的王者沦为了庄稼的肥料。而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变化无常,而这种变化,正是恒不变的。天道有常,恒变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