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心冒汗,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安尼斯惊恐的眼神。
“五根!单数啊!你快想办法救她!”
老姨妈抓着我的手腕摇晃,杯里的松针和水洒了出来,彻底坐实了大凶之兆。我本打算编个借口,先稳住安尼斯,再思考营救海尔吉的方案,结果事与愿违,她变得更加狂躁了。
“你……冷静点……”
安尼斯脸色一寒,甩手站了起来。
“小子,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直说,我自己去想办法!”
“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说过不愿帮忙?”
连续两天没有睡好,老姨妈又哑着嗓子不停聒噪,我现在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赶紧起身把她按进椅子里。
“不过你既然来找我,咱们有言在先,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都必须听我的,你不可以再自作主张。”
“好!你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先眯一会儿,天亮了叫我。”
安尼斯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到处走动,不断弄出各种声响,但我实在太困了,阖上眼睛没多久便失去意识。
……
“洛克尔!快起来!鸡叫了!”
感觉只过了一瞬间,我就被拍醒了。冬日里本就夜长,鸡叫到天亮之间还有三四个小时呢。不过在看到老阿姨满是血丝的双眼后,我还是勉强将起床气压了下去。
她显然是撑着眼皮挨到现在。
“你这样不行啊。”
我往壁炉里扔了几根柴,将火烧得旺了些。
“我睡不着!你快说,怎样才能把海尔吉救出来?”
“目前还不知道……你不用瞪眼,我得到消息才两天时间,哪能这么快便有办法?但是,安尼斯,如果你想救出海尔吉,最先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调整好状态。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如果马上行动,你真能胜任吗?”
我指了指屋里的床。
“你睡一会儿,我出去走走。”
见老姨妈还想说些什么,我只好不客气地向她挑明。
“我需要安静!你这样闹腾,只会误事!”
安尼斯呆愣愣地目送我摔门而去。
昨夜没有再下雪,此时的天空却漆黑如墨,无星亦无月。镇上没有路灯,房屋隐去身形,积雪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万籁俱寂,我踏雪而行,思忖当下的局势和手上的筹码。
依我来看,要想赎回海尔吉,还是得先能击败帝国军团。但是当初,卢基乌斯的一支偏师就把整个佛克瑞斯领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图留斯亲率大军,来势汹汹,巴尔古夫又按兵不动,即便我们拉上蛇崖岭部落,也不过是勉强抵挡。想要赢,就得有外援。
老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派伦德去找比雷古奇的兽人部落,但我对此不抱太大期望。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和兽人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外表粗犷的种族自有一套生存的智慧。据戈尼森和罗哈格,也就是当初被瑞驰人俘虏,后来跟着我去溅血王座的那两个兽人所说,部落对于“城市兽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失去竞争酋长的资格。
听起来似乎挺严重的,但细想也就那么回事。毕竟兽人部落的酋长要靠实打实的武力去争夺,有没有这个本事,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吗?那些离开部落的兽人,肯定是自知留下没有前途,所以才外出打拼的。对于本就不可能成为酋长的人,剥夺他起挑战的资格,能算什么惩罚?
这就好像,在你递交辞职信的时候,你的老板一脸严肃地警告:“如果你辞职了,就再也别想继承我这家公司!”
这不废话吗?难道我不辞职就能继承了?
所以我猜测,这其实是兽人部落的一种生存策略,即与离开部落的兽人做名义上的切割。
兽人因其强健的体魄,往往以雇佣兵的身份进入人类社会。干这个行当很容易得罪人,“城市兽人”这个身份,可以把那些是非限制在当事人自身,防止其所属的部落被卷进去。从实际效果来看,尽管做佣兵的兽人很多,甚至经常出现敌对双方都有雇佣的情况,但却从没听说过有谁因此而迁怒部落。
如果我的分析是对的,那么,比雷古奇的兽人部落就不可能明确站队,最多是允许老爹雇人。但我们需要的是成建制的援军,而不是散兵游勇,几个佣兵不过是杯水车薪。
至于说服巴尔古夫派兵?
别做梦了。
丹格尔至少三次求援,这家伙如果愿意出手,也不会等到现在。我甚至怀疑,雪漫城的领主是打算趁我们和帝国军团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拿下阳光花园堡垒和洛里斯泰德镇两地。
换句话说,我们不仅要打败眼前的敌人,还要尽可能减少损失,防止“友军”渔翁得利。
东方渐亮,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周遭的景物清晰起来。我沿着空旷的街道,往镇子的正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