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似乎又不是他。
可在这样的迷雾当中,好像没什么常理可以依循。
季如光拔刀划过,云喜的腹腔豁然破开,从中伸出一只戴着黄金手镯、白玉一般的女人胳膊。
她似乎很不愿意回去,但小乌抓住她,硬生生将她的身子亦拽了出来。
诡异的是,她上半身赤裸,颈项上却没有人头,而是一枚巨大的官印。
“季大哥……帮我……”
季如光抓住那枚官印,将女子彻底从云喜体内拉了出来。
哪知她下半身却全非人形,而像一根巨大的金刚杵,顶端的脐带则连着小乌体内。
这妖邪离开人体之后,扭曲翻滚,似乎极其痛苦。
季如光将刀尖向下,奋力扎去,将妖邪牢牢钉在地上。
小乌的神情终于释然了:“季大哥,你还记得《金刚经》中那几句偈子么?”
季如光不假思索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云喜抓住季如光的手:“我虽皈依三宝,心中却常常念及自己是个残缺之人,故而为妖邪所惑,去那子虚乌有之国,拿了高官厚禄,娇妻美妾……我六根终是不够清净,该有此下场……”
他从口中咳出一大口血来:“可是……哪里不是子虚乌有之国呢?”
“谢谢你,季大哥,再会了。”
四周迷雾渐渐退去,屋檐渐渐隐现,恰好是公主的居所。
而云喜躺在地上,已然气绝。
他头顶上有一根树枝,被季如光弩箭所断,而他腹部中央插着一把刀,正是“秋水”。
云喜!”
季如光感到胸口被紧紧攥起来,嗓子极为干渴。
云喜是他亲手杀死的。
自己早已身陷迷雾,若非云喜以命点化,他恐怕要永远迷失下去……
加上之前的王七,已经有两位袍泽兄弟在他手下殒命。
快一百年了,季如光不怕战斗,不怕死亡,不怕疼痛,不怕威胁,可在此时,他只能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挫败感。
灵囚又如何?宫毗罗王又如何?仍然保护不了大家。
无论是八十年前、万里之遥的玉壁,还是如今近在咫尺的公主府。
公主!
他的心绪一乱,云喜的尸体不见了,迷雾又聚拢过来。
先前的房檐再度出现,屋子里还亮起了灯。
灯火暖暖的,亮亮的,正如公主平日秉烛夜读。
季如光猛地推门进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