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重关守军已悄悄布满城头,将床弩、炮矢纷纷对准城下。当然,守将心中是摇摆的,并不打算轻易令。
两边将士纷纷噤声,阵前只闻符寿安与莫空二人对话。
莫空不断提及当年,言辞恳切,将一片“相思”,尽付这生死关头。
“不错。”
符寿安平静地说,“我曾在娜娜的记忆中,经历过你说的那些往事。可我看到的,是她以悲悯之心,守护、救助的少年阿空,而非眼前这个屠戮百姓、祸乱天下的妖邪!”
符寿安话音未落,莫空脸上竟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眼尾微红,双目漾起一层雾气,任谁只是看向他,都恨不得勾起三分心疼。
“娜娜……我那么倾慕你,爱你,你就是这样看我……”
然而符寿安却并不为他的表演所动:“莫空,爱一个人,就是要敬她,懂她,给她选择和自由,让她毫无顾虑的去选她想选的路,目送或相陪。莫空,你的爱,只是以爱为名的觊觎和占有!”
“目送……相陪,真是高尚啊!!哈哈哈……”
莫空突然出一阵苦涩的大笑,接着眼神里却渐渐流露出愤恨:“可是我配吗?!上一世,我就是个胡虏的贱奴!我不配拥有姓名,我只是得到一块糕点,就被巫女们关在地牢,以身试毒!你那么耀眼,我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事实证明,直到玉璧毁灭了,你都不曾为我驻足,这样的目送,这样的相陪,有什么意义!”
莫空抬起手,一枝细细的植株从他的袖中钻出,缠上了他的指尖,竟与那结了苍耳怪的藤蔓一样。
“当年,我没办法反抗迦南的控制,可现在迦南死了,她也没有放过我,我只有按她说的做,让这天下像玉璧一样毁灭,才能得到解脱!!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可谁又能来可怜我!!每一次夺舍,都是一次渡劫,我苦熬了八十年,就是为了现在!等我身上的诅咒消失!我要随心所欲的活!!”
符寿安面色一变:“八十年前的夜狰之乱,原来一直都是迦南策划的!”
“没错。迦南嫉妒你的光芒,嫉妒你的天赋,甚至,嫉妒你的善良。”
回想起当年被娜娜照拂的时光,莫空又轻轻笑了笑。
“你看,你就不该怜悯我,不该治我的伤,不该带给我喷香的烙饼,更不该为我取名。”
莫空拢了拢自己的头,“可是你却那样做了,命运就是要一步一步走向今天,又能有什么办法?”
莫空又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娜娜,放下吧,你忘记你那虚伪的父亲是怎么对你的吗?还有你看过那么多的蝇营狗苟,这个污浊的世界,有什么好惦念的?不如跟我一起,天翻地覆之后,一片净土,只有我们,不好吗?”
听完莫空这番剖白,符寿安倒是也有些动容,若是早些与莫空相识,或许还有化解可能,可惜时至今日,只怕是万难回转了。
符寿安深深的叹了口气。
“莫空,你陷入执迷,多说无义了……”
符寿安不再与他纠缠,而是双手捻动法诀,关下遍布着一尺多高的青草,此时纷纷为暗力所拂,大幅摇摆起来。
许威和麾下士兵们,人人以手覆面,战马打起响鼻,纷纷向后退去。
莫空离开了京城,并未建木作为支撑,此时法力单薄,只得示弱为主,连带哄骗威胁:“娜娜,在杀我之前,你也许还忘了一个人。”
符寿安不说话。
“你这一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尚在府中歇息。”莫空幽幽道,“她一切都好——只是操劳婚事,形容枯槁了许多。你知道,坊间谬赞我为‘岐黄圣手’,若是由我亲奉汤药,日夜调理,想必延寿一纪,是可以做到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安延那的衣襟残片。
符寿安握紧双拳,空气中散出阵阵火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