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寰默默揭下外衣,随手搁在一边。他很难适应临雪轩中独特的气候,待上这一小会儿,便感到燥热不已。
他的一截小臂露了出来,被顾银韵看个正着。
小臂上的皮肤不是光滑的,而是被剐蹭起了一层白色的表皮,毛毛糙糙,像一连迭跌宕起伏的苍白山丘。
“你受伤了?”
顾银韵皱起眉头,心道季寰怎么一天天的,总能遇到些危险的事。
季寰顺着她的视线扫一眼手臂。
他为顾银韵的大惊小怪失笑:“这不算伤。”
“那……”顾银韵迟疑地轻咬唇瓣,“你杀人了?”
毫无征兆,语出惊人。
季寰抬头,冷厉的目光蓦地攫住了她,森冷之下,又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可思议。
顾银韵咬紧了唇。
季寰来时,她便嗅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昨夜被人设计了一遭,今日他去杀鸡儆猴,也不是没可能的。
另一边,季寰默然良久方才开口。
他说:“你见过我杀人。”
顾银韵是见过,昨夜山林遇刺,他特意在她看过去时,割开了一名黑衣刺客的喉咙。
那是展示,也是警告——
如果她妄图接近他,就必须先学会接受危险与死亡。
“看见我杀人,你会害怕吗?”季寰追问。
要是害怕,不如干脆阖了眼,闭上嘴,不看也不说,彻底置身事外。他会像顾钰养她在翊府那样养着她,待尘埃落定,再按她的心意赏一份去处。
顾银韵囫囵着吃一口点心,羽睫轻颤,久久不答。
季寰没有催促,耐性心等待着。
“我不喜欢杀人。”半晌后,顾银韵终于咽下了点心,出声道,“我想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她格外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也包括你,季寰。”
她想要顾钰不要谋反,季寰不要疯。
但若只日日坐在临雪轩里,朝思暮想,求神拜佛,是改变不了书中既定的未来的。
为此,她要入局。
为此,哪怕不喜欢杀人,她也会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着。
季寰听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