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儿童的天性总是残忍的,他们杀死昆虫,去掉它们的头,还津津有味地看可怜虫子们抽搐的四肢。
皇子则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有所不同。
他们被勒令杀死相较于年龄而言更为庞大、危险的动物,一只矫健有力的野兔。
顾银韵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晦涩模糊的猜想,那猜想让她呼吸凉,遍体生寒。
“嗤。”三皇子双眼出神地轻笑,“一只野兔,那能算什么厉兽呢?我不以为意,用手掐死了它。”
说着,他看回自己的双手。
手指弹动了几下,他笑意更深,似是在回味着鲜活生命在其掌心逝去的美妙滋味。
“六弟则是用了毒,没错,他在那个年纪就会使毒了。”三皇子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他和野兔相处的很好,喂它各种各样的东西。”
“那蠢兔子不懂得知足。即使动作越来越僵硬,它依然还想着进食。最后被毒死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塞着没吃完草料呢。”
顾银韵听得心惊肉跳。
她回想起秋猎那日,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六皇子下了毒。她始终没能现,其间还与之相谈甚欢。
谁知她有没有也被当成一只兔子?
“那时我的兄弟还很多。”三皇子抬眸看了眼顾银韵,似笑非笑,“我是指活着的兄弟。”
“当然,我或许也有过几个活着的姊妹。但她们对帝国无用,基本都是在诞下的当日,就被送出宫去,抱在普通百姓家养着了。”
“你知道的。”他俶尔撑起身子,靠近了顾银韵,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目光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顾银韵不适地向后退开。
她躲的太快,心里又太慌,因而没能看见三皇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落寞。
“你知道的。”他重复道,同时也后撤着拉开距离,示意自己的无害,“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人命是不值钱的。”
“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
三皇子顿了顿,拉长语调。
“可他最终需要的,只有一位。”三皇子嗤笑,“一位最完美的继承人,足以承载帝国延续近千年的基业。”
“对继承人的选拔,在我们年幼时便已开始。”
厉兽场是其中的一环。
只是它更为重要,更易被人铭记。
“仁慈软弱是不被需要的。”三皇子眼帘半垂,“我的五弟就是那样一个人,他不忍下手杀死那只兔子,因此被父皇厌恶。”
“父皇撤了他的野兔,换上一只恶犬。”
听到这,顾银韵的心沉坠下去。
她畏惧恶犬,特别当这个词是从三皇子的口中说出。而且,她大抵也能猜到,五皇子后来遭遇了什么。
“父皇说他是妇人之仁,还说他若不愿意对无辜的野兔下手的话,就去杀了那只凶相毕露的恶犬。”
“五弟伤的很重。”三皇子忽然总结道,“那天夜里,他被宫人抱回寝殿。我以为他会养上很久的病,还想着选个好日子去探望他。”
“可当夜他就死了,死于高热惊厥。”
三皇子换了个姿势,背靠在窗台上,昂头看向从院墙高处落下的一缕阳光。
“后来我们再去厉兽场时,野兔也被换成了恶犬。再后来是灰狼、花豹、半成年的老虎……还有一次,父皇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头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