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皇帝的死活与百姓的生活并不相关。
无论帝国王座上坐着的人是谁,都不妨碍他们一日三餐,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喜欢的话,就从路边的摊贩手中买上一些,带回太子府里放。”
季寰见顾银韵看炮竹看得入了神,也凑到窗边,两人把脑袋并在一处往外瞧。
“我可不敢放,吓死人了。”顾银韵拒绝道。
“再说,皇帝这次病得不轻,你在太子府里放鞭炮,就不怕别人参你一本,说你迫不及待等着你父皇死吗?”
与寻常百姓家不同,身在朝堂,官员们总要对自己的行为更注意些,免得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恶意放大。
在这一点上,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前些年,皇帝的头疾深重只是流传于太医口中,以及其本人动怒时随意撂下的气话。
比如:“这点事都做不好,都是干什么吃的?朕一天天的,被你们气得头疼”。
但赏梅宴后,皇帝糟糕的身体情况却是明晃晃呈现在朝堂上了。
早朝时,他面容憔悴,满脸疲态。
很多时候竟像是在皇座上睡着了,需要侍从提醒,才恍然从梦中醒来似的,让大臣把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近日来,更是隔三差五地宣布辍朝。
有重要事宜要禀的大臣,径直去御书房面圣,其他零碎小事,就统统压下去不许打扰。
有心思转得快的大臣,便把那些“小事”呈到了季寰面前。
皇帝知晓,不予置否,于是大臣们胆量更甚,每日里纷纷跑来太子府,虽明令未下,但整个白鸾帝国,俨然已是太子监国了。
许许多多的事务一同呈上来,季寰连轴转了三五日,终于在今日闲歇下来,松缓上一口气。
午前,他前脚刚赶走最后一个登门拜访的大臣,后脚就匆匆赶向了临雪轩中,要蹭一口顾银韵那儿的热汤饭吃。
谁知临雪轩的小厨房不知怎的烧炸了炉灶,整个庭院里黑烟袅袅,火烧过一般。
单是散去黑烟、修好炉灶就要不短的时间,再想按时吃上午膳,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个点,再令府中膳房准备吃食就有些迟了。
季寰木然着一张脸,神情很不生动,但顾银韵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那冷淡面容下藏有的一份委屈。
顾银韵觉得这样的季寰很好玩。
她忽然灵光一动,想着日日待在府中没甚意思,不如拉季寰出府,到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醉仙楼一坐,待用过餐,还能去京郊走走。
季寰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是以才有眼下,两人坐进了临窗雅间,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目不转睛盯着街上噼啪的炮竹看个不停。
伴随着炮竹声,长街迎来了一支舞狮的队伍。
许多百姓驻足观望,醉仙楼下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
“季寰,好热闹。”顾银韵笑逐颜开。
“快看,那个人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指向人群中的一点,谁成想刚伸手,那人就扭头直直看了过来。
这时季寰也看见了那人,脸色顿时一沉,揪着顾银韵的衣领把她拉回屋中:
“别乱看,那不是什么好人。”
可惜已经迟了,街上徘徊的凌然瞧见顾银韵,眼睛一亮,也不管季寰扫过来的威胁视线,确认了方位,便几步踏进了醉仙楼。
他为六皇子找来,形势紧迫、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