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计划,两年前方宇就应该回来,至少要跟他说明真相。但那时正是方宇博士毕业的关键时刻,为了不让他分心,方老爷子和振山商量后决定再等个半年。半年后,方宇直接进了博士站攻读博士后。方老爷子有些犹豫,到底是让他走仕途还是走专业技术。而这个又绝对不能强求,如果像方晓钰那样就是对政治不感兴趣,勉强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方老爷子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希望方宇自己决定。“
”今年春节后,出现过一次机会,方宇的副主任医师再次被人卡住,按说他博士毕业可以直接晋升的,可有些人就故意使绊子,方宇火了,一气之下提出辞职。”
“方宇提交了辞职报告后回家不上班,科室里有几个同事很快把这件事捅到了江州市卫生局,江州市卫生局问都没问就把信转到了安兴市卫生局。结果可想而知,一些人正想着怎么把方宇这个绊脚石弄走呢,现在他主动提出来正中下怀,非但没有纠正,反而指示医院领导尽快批复方宇的辞职报告。医院负责人顶着没批,科室里的人见上面这种态度,再次把事情捅到了省卫生厅。遗憾的是省卫生厅也是官僚主义,把来信又转到了江州市卫生局。”
程敏芝插话道,“我们的地方政府部门习惯这种处理方式,名义上是一级管一级,强调属地管理原则,实际上是推卸责任。”
苏长江说,“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患者本想挂方宇的号看病,知道情况后,直接把这事到了网上,省厅和江州市卫生局也怕了,出面协调。安兴市卫生局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做好方宇的工作,今年内解决职称问题。卫生局长亲自登门做工作,方宇也不矫情,重新回到医院上班,但又大半年过去了,职称的事还没解决。”
苏清柔气愤的说,“这些人简直太过分了,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苏长江说,“方老爷子自始至终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但不让人插手,他不是容忍那些人,而是考虑今后要在仕途上走,这是一堂必修课,比这更复杂更险恶的情况还会有很多,要让他学会应变的能力和处理的方法,认清人性。”
“当前经济改革遇到瓶颈,今年又是换届之年,涉及机构调整和大范围的人事变动,一些老同志很活跃,四处活动,无非就是想为子女为自己的嫡系争取更好的安排。尽管人数不多,但影响恶劣,给领导们带来了很多困扰。”
“方老爷子在老干部中的威望一直很高,连秦德松(最高领导人)同志经常在很多重大问题上私下征求他的意见,这次也是,六月初,德松同志让我陪他去看望方老爷子,我们三个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别看老爷子退下来这么多年,对当前国际国内局势清清楚楚,观点独到,对存在的问题提出的意见一针见血。”
“德松同志请老爷子出面做做老同志的工作,有意见可以提但不要牢骚,有要求也可以讲但要有原则。同时,请老爷子下去走走,针对当前的企业改制和经济展存在的问题和乱象做些调研。老爷子很认真,马不停蹄的跑了六个省市,去工厂下农村,到最基层听取群众意见。回到京都,亲笔写了一篇二十多页的调研报告。德松同志看了以后很是感动,在高层会议上专门组织大家学习讨论了一次,报告中提出的很多建设性意见建议得到了采纳。”
“由于连续奔波,过于劳累,加上今年气候又有点异常,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突脑溢血,幸运的是,抢救及时,保住了生命,但昏迷了好长时间,险些成了植物人。”
苏清柔和母亲都同时“嗯?”了一声,程敏芝微皱着眉头说,“什么意思?什么叫险些?现在不就是植物人吗?”
苏长江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其实早就好了,不是什么植物人。”
程敏芝惊喜的说,“真的啊?”
苏清柔则疑惑的说,“可是后来我陪爷爷去看过他的,不就是没反应吗?”
苏长江说,“脱离危险后,确实好几天没醒过来,临床表现出来的症状和植物人一样。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出的报告就是植物人。按照现在的医学条件,植物人唤醒不是没有可能,但方老爷子年龄偏大,手术风险很高,征得家属同意后,决定采取保守治疗。于是,就把他接回家休养。”
“刚病的第二天,振山两口子就赶了回来,后来被抢救过来后,看脱离了危险,暂时没多大问题了,又回去了。上个月中旬,振山再次回来,别看振山一个大男人,照顾方老爷子很细心,每天要给老爷子做几次按摩。中秋节前晓钰特地从米国回来照顾老爷子。老爷子有感应,过完中秋节,振山准备回去,第二天的票都买好了,想着临走前再给老爷子按摩一下,于是和晓钰两人在老爷子床边边给老爷子按摩边聊着天,没想到,老爷子竟奇迹般的醒了,兄妹俩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爷子醒来以后,他的秘书第一时间给我秘书打了电话,当时我正好在向德松同志汇报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德松同志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我去了老爷子家。”
”见到老爷子,德松同志第一句话就是,方老啊,我给您赔罪,都是我的过错,要不是您那段时间那么辛苦,也不会受这个罪,这段时间我一直心里不安,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后半辈子怕是过意不去了。“
”老爷子却哈哈一笑,风趣的说,这怎么能怪你呢,只怪我这老头子不中用了。可是你说吧,这把老骨头阎王爷还嫌弃,愣是不收。“
”寒暄了几句后,我把振山和晓钰叫了出去,让德松同志和老爷子单独谈了一会。十多分钟后,我们被叫进去,德松同志吩咐说,鉴于老爷子刚恢复,需要安静,所以暂时不要对外宣布消息。事后我才知道,不宣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少数老同志见方老爷子病倒不起,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对高层的决策评头论足,插手人事安排,指手画脚。老爷子借此机会,可以暗中观察那几个老同志背后还有那些势力,与其一个个处理,还不如干脆让他们都跳出来,蹦跶的再欢一些。”
“所以,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除了那天在场的,只告诉了我们家老爷子和徐志建。方振云都不知道,倒不是有意不想告诉他,肖冬梅嘴太快,说话口无遮拦。”
程敏芝插话说,“那找时间我和柔柔去看看老爷子。"
苏长江点了点头,”行,现在可以去看他了,最近也准备公开了。”
“此前,德松同志见过晓钰,但没见过振山,得知振山目前的情况后表示要安排,老爷子谢绝了,说他自己有考虑。从方家出来后,德松同志不放心,问我具体情况,我也没再隐瞒,如实报告了。”
“德松同志听完以后,非常感慨,当即表示要妥善安排,并说要亲自给江南省委书记杨宇曦同志打电话。所以,不管方宇今后是从医还是从政,历练将很快结束。”
程敏芝看着女儿笑着说,“我们家大闺女总算要出嫁了,愁死我了。”
苏清柔娇羞道,“干嘛?急着把我往外推呢?”
苏长江神情严肃的说,“接下来就是地点的问题了,是江南还是来京都。”
苏清柔说,“他要是想留在江南,那我就去呗。”
苏长江看了看女儿,不置可否。
方宇会走哪条路,接下来生的事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