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那段文字就这么寥寥几行字简单阐述,而今四月底,离开那天也就一个多月了。
心念微沉间我答:“还有一个月又十三天。”
“一个月……”他低吟了句就从我怀中起来往下卧倒,然后嘴里嘀咕了句:“还来得及。”之后竟不再作声。我默了一会后翻过他身下地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灌进肚子解渴后又倒了一杯来到床前轻唤:“阿平,来喝点水。”
他并没有立刻睡着,很乖觉地就着我的手将那杯茶都喝下去了后才又躺下睡觉。我重新爬上床内侧,又贴近了阿平,不过并没有再去扰他。
我暗自盘算,确实时间所剩无多了,决定明日再去找陈二狗。这段时日我不是没有安排与打算的,既然不能从历史转折点改变,那我只能尽可能的规避。
受上次逃出吕妃暗房的启发,计划在朱棣大军攻入京城的时候宫中仍然燃起大火,但我与阿平则暗中从密道逃出皇宫。但顾虑到朱高煦曾走过那个密道,很有可能会堵住出口,我对陈二狗秘密下令让其在密道内另开它道,且尽可能的将密道挖得更深更远。
明天要去找陈二狗问一下进度了,这件事我没打算先告诉阿平,怕他到时犯轴怕有损皇威而不肯逃走,甚至有过打算假如到时候他不肯走就直接劈晕了带走。等陈二狗这边差不多时,就要和燕七沟通了,燕七是阿平最贴身相信的人,要实行这个计划务必得他作内应。我也不怕燕七会反水,以他对阿平的忠诚必然会选择站我这方。
至于木叔,他会是我行动的主要后备力。
我在入睡前将整个计划都盘算了遍,才慢慢沉睡过去。也许是心思太沉忧虑太多的缘故,入睡后梦境不断转换,感觉越睡越沉,明明有时候有知觉意识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转入了另一个梦境。后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到了那个浑沌世界了,可是四周从始至终都没有声音传来。
将浑沌世界当作是星月手串的一个自成空间,怕是我每日戴着手串后的磁场比较容易感染到我,致使我有这许多梦境。
在梦中我自己找了个诠释的理由,可当醒来时目光一点点聚焦,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陌生的环境是其次,主要是我的第一直觉作出来的判断。那些梦境不是浑沌空间,而是我置身昏沉里且长久不醒产生的一些幻境。
身体暂无知觉,周遭空寂无人,脑中反复询:是谁?是谁能在皇宫中无声无息地将我劫走?难道又是朱棣派了马和偷偷潜入宫中吗?
等手指能够弯曲而动时慢慢体力回到了身体内,我吃力地撑起身来再次环转四下。这是个简陋的小屋,空气里弥漫着陈腐发霉的气息,翻身下地时腿很虚软。却闻门外传来脚步声,猝不及防中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妇人,看见我醒来先是一愣,转而才询问出声:“大嫂子你醒了啊?”
我迟疑相询:“你是……”可声音出来却连我自己都震住了,这嗓音怎么与我以前完全不同?我的嗓音不说甜美吧,至少是柔软的,可现在出来的这声不止沙哑还带着沧桑的年龄。
还有这妇人刚叫我什么?大嫂子?
满心疑惑里听见对方回道:“你就叫我李嫂吧,是我当家的在林子里遇上的你,当时你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昏迷不醒,当家的叫我一起去把你给抬了回来。”
“我昏迷了多久?”
“有三天了。”
三天……我暗自咬了咬牙,心说还好不算太久。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装,已经不是宫中的那套蚕丝兰花裙,而是换了一身青布衫。微一迟疑还是询问出声:“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李嫂摇头,“你本来就穿了这身衣服呀。”
我沉默下来,当下没法估算自己到底为何会昏迷在林中,若是朱棣派人来将我从宫中劫走,断然不会就这般将我丢弃在那。难道是吕妃的残余势力?我立即又否决了,因为假如是吕妃的话,怕是我不可能还活着了。
时空差异
此时我浑身酸软无力,就是坐了这么一会也有些撑不住了。李嫂看了看我脸色后道:“大嫂子怕是身子还虚,且先躺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我闻言连忙道谢,但等她走出去后面色却沉了下来。这个女人有问题!
不是我疑心重,是一个普通人对于发现昏迷者的态度太过镇定了。她除了进门看见我醒时有面色微变的讶异外,后面回答我时都没有一点慌急之色,不是我看低人,而是我到底活了两回人生,涉世的经验比起寻常人都要多,接触的人也各层次的,如果是个普通的村妇,她的谈吐没有这般从容。
但是我现在处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来个小孩都有可能将我打倒,怕是只能暂时假装懵懂没看出来。但我没料到手脚酸软会持续不好,即便是李嫂供应了我食物可仍然连走路都困难。在晚上我看见了李嫂口中的当家男人,只一眼心中就暗惊了。
那人的装束虽是农夫状的短衫,可在我有心探究后就觉那看过来的眼神略显淡漠,且藏锋芒。显然这对夫妇有问题,我不动声色地敛了眸,不让对方察觉到已被我看破。
男人并没多话就走开了,李嫂为我端来了水盆让我洗漱,可我却在下一刻全身僵硬,脑中变成了空白。后来连李嫂又说了什么也没听清,直至她退出屋,室内静寂下来很久,才渐渐回来了神智,却仍难置信刚才获知到的讯息。
屋中简陋只有一张床和椅子,没有其它设施,所以之前醒来无从得知。在李嫂叫我大嫂子时只觉怪异,在听见自己嗓音有了变化后也只是感到吃了一惊,可是,刚才在我洗漱时却从水中看见自己的样子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缓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我又错入了时空进到了另一个人生中!梦中的那个浑沌空间难道就是时空转盘,它将会带我去到不同的时空?
这个可能性让我绝望,哪怕经历过一次时空轮回的人生互转,那我也没法接受在这时候突然又被命运作弄了一回来到另一个时空。我走了,阿平怎么办?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来了这里,自然会有另一个灵魂去到你原来的身体里。
不行!我断然否定。以阿平对我的熟悉和认定,怕是在陌生的灵魂从我身体里苏醒那刻就能判别出来,而这要让阿平情何以堪?他将一生所有的情感都付诸于我身上,哪怕生老病死都有个过程,而不是这般在他一夜沉梦中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爱的是我的灵魂,而不是那躯壳。
如果说他的感情无处安放,那我的心又该去往何处安生?我爱他,无论他是阿平还是朱允炆,我都爱他,我可以接受历史轮回之痛,至少还有挣扎的可能,而不是这样斩断了我所有的希望与可能,让我在又一次轮回中绝望。
我蜷缩在一起,咬破了嘴唇也无法抵消心头的痛楚,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还能回去那原来的时代吗?这时候又有个声音在心底冒出:哪怕回去只剩一个月你也要回去吗?假如你所做的计划与准备都是徒劳,最终仍没改变一丁点连细节都没有,也没有从历史的夹缝中偷生,你还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