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如此转念,但面上却作出一副受到惊吓状,只见他眸光闪了闪后退开了身道:“桌上有食物,想吃就吃吧。”
我惊愣地瞥了眼桌面,果真见放了一碗饭,而饭上还有只很肥的鸡腿。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别转开头时听见他问了句“不吃”就嗤笑出声,然后又道:“这顿不吃可就没下顿了,等着饿肚子吧。”
衡量形势,没必要吃眼前亏,有意作胆怯状地尝试着去伸手拿碗与筷子开始扒饭,鸡腿太油腻和饭一起吃实在难以下咽,但我在朱高煦的眼皮子底下仍然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几度欲作呕都强忍住了。莫名感觉朱高煦在观察我的反应,不知道他是仍怀疑我是奸细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看我的眼神中总是含着审度。
一碗很满的饭全部塞进嘴巴里后我差不多饱得不能动了,这辈子都没吃完过这么一大碗饭。就在我放下碗筷时突然听见朱高煦道:“倒是看不出来你个子小小的居然这么能吃,都可以抵我的饭量了。”言外之意这碗饭是他的?
没处可避,只能抱膝缩在最角落里,迟疑了下再次哀求:“求你放我走吧。”
“怎么?又想说你家中的男人在等药?”
滞了滞,他这话让我怎么接?脸上渐渐露出悲色来,语声情切:“是,之前确实说得不是真的。我是从济南来的,家没了,男人不见了,除了回老家还能去哪?身上盘缠也没有了,除了窝在树林里歇一晚外无处可去。”
后面的情形不用我再继续编下去了,自是倒霉地遇上了他还被他当作奸细给抓了回来,又遭了一番罪。沉凝片刻听见他才问:“既是如此你又何以要在之前撒谎?”
“撒谎?”我蓦然抬头,让眼中的愤怒尽敛于他眼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这些兵士说真话,是你们的铁蹄踏平了我的家,是你们抓走了我的男人,现在还是你们在剥夺我最后的生路!看看之前凌辱我的那些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与我一样可悲地被抓回来了,却像条狗一样地被关着。你们为什么要打仗我不知道,但代价却是让一个个家都破碎!”
朱高煦这次没有立即开口,目光深凝着我沉沉半响,最终转开了视线。
从他的神色来看相信我是赌对了,不管他因着什么原因将我带进他的帐中,也不管他是从何获知我在撒谎编故事的,至少这一个剧本他是相信了。
可能两个故事的区别在于是否融入真实情绪吧,我在借这个故事隐射自己。
若非这场长达三年的靖难之役,我和阿平又岂会一而再地分开。济南不是我的家,但三十里外的金陵城是我的家,朱高煦率领燕军驻扎三十里外虎视眈眈,直等朱棣大军一到就全力进攻京城。
我没法以许兰的身份来对他进行劝说,只希望刚才那番话能够对他有些影响吧。但心中立即有个声音在反驳:凭什么认为他能听你的?别说是现在的你,就是以前的你,在天下与你之间你认为一般人会怎么选?
这个质问使我无言以对,是啊,向前就是占据天下,这世界有谁能够抵得住皇权的诱惑?
怕也就是阿平那个傻子会舍了天下来选我吧。
“将军。”帐外突然有人在唤,听声音是之前那个来过的将领。
朱高煦蹙了蹙眉扬声而问:“什么事?”
将领语声急切:“将军,有讯来报说王爷那边可能不好。”
朱高煦闻言急站而起,大步走过去掀起帐幕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将答:“王爷率军抵达浦子口准备渡江时遭盛庸大军四面围堵,如今被围了三面,王爷怕是只能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