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进去,便能知晓了。”我说罢再度一掀衣角,大步走进殿里。身后的众太监始料未及,慌乱间意欲阻拦,却又不敢叨扰了议事,便只得躲在门边观望。
大殿内闻此骚动,本在宣读奏章的一名大臣不由住了嘴,与众臣一道朝我这边看来。
我视若无睹,面上反倒添了些笑意,如若无人之境般径自走到殿前。
大殿之上,萧溱一身寻常衮服,玄衣纁裳,纵然面色已被垂下的白珠十二旒掩去了大半,其清丽而威穆的五官却依是隐隐可见。
我旁若无人地端立,对他一拱手,恭恭敬敬地道:“罪臣独孤鸿,奉皇上之命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此言方出一半,便立即在众臣中激起一阵惊叹之声。
感觉到耳畔隐隐不绝的议论和指点,我反倒添了些笑意望向萧溱,自知目光里充满挑衅之意。
十日前,他自萧沄之后前来,将朝服、官印以及出入宫城的令牌置于我面前。
“除了我大周,天下已无你安身之处。如何抉择,你且自做考量罢。”萧溱唇边带着笑,语气却透着一股阴深之意,“秦远。”
我犹豫片刻,接过他带来之物。他随即露出强者得势的深笑,我望了他片刻,忽然笑得不动声色。
然而直至腿伤复愈之后,也就是今日,我只着了件普通的锦衣,便堂而皇之地上大殿而来。不仅弄迟了时辰,更是一开口抛出自己“已死”的独孤鸿之身份。
遥遥望见萧溱旒珠下的面色沉了沉,不由挑了挑嘴角,笑意浓艳了些。
许是发觉殿上之人久未出声,众臣渐渐收了声,目光却是不住地扫向我这边。我装作不知,反是饶有兴致地等待萧溱发话,看他如何收拾这局面。
“诸位爱卿,”萧溱终于开口,声音却是十分平和,竟无一丝温怒,“独孤鸿已死,此众人皆知。此人姓秦名远,后殷高士一名,举止狂放不羁。朕爱其才,特纳之于此,欲拜侍中一职。然其心志高洁,不愿叛国,故百般推柜。因与独孤鸿同字子翩,今日更是有此张狂之言。朕召其于此,便望诸卿能劝其为我大周效力,若能说得他归顺,朕自是重重有赏。秦远,此事你当不会推柜罢?”说道最后,却是将脸转向我道。
对我有心驳他颜面之举,他竟如此轻易便悉数化解,反是将我推至风口浪尖处。明着是让群臣劝降“秦远”,实则借众口劝降‘独孤鸿’是也,此一石二鸟之计,着实来得又快又准。我被反噬一口,有些不悦,心中却亦是暗自叹服。
“皇上虚怀若谷,思贤如渴,倒真真令人感动。”我面无表情叹道,顿了片刻,面上忽又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皇上如此宽宏,秦远又岂有推拒之理。”
萧溱望着我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随后将目光看向群臣道:“于是,诸位请。”
群臣遭此反复,一时面面相觑,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我面不改色,悠然负手而立。我虽并非狂妄之人,然却自信定不会败于他们口下,如此倒要看萧溱最后如何收场了。
“秦远,天下才高之士万千,能得皇恩眷顾的又有几人?你既有此遇,应是三生有幸。纵为后殷人士,又有何妨。常言道……”良久,方有一名年长的官吏出列缓缓道。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况楚才晋用之事史上亦非罕见。故在下又何须拘于身份,岂非应当早早弃暗投明,以事贤主?”我欺他年老语慢,生生打断道,倒是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