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看着那有些油画质感的画面,每当他看到那缓慢的、衰颓的叙事节奏,每当他看到那如同太阳般热烈却又似有似无间令人感到旱裂到荒芜的打光,他都久久没法平静。
事实证明,前身绝对是有东西的,从林山愿意资助他便可以看出。
但他究竟是什么心态,为什么最后会走到如此地步,许杰暂时还没有答案。
要是说之前,许杰对前身不过是好奇、不理解,在感到他的影响后最多只是感到匪夷所思,也有感到些许畏惧;而现在,他只想说:果然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
现在他倒是已经恢复了不少前身的记忆了,然而他所担心的什么头痛、记忆混乱或者情绪失控,这倒是令许杰安心了不少。
稍稍在院子里完成洗漱,许杰走到田埂那遥望远方。
乡村不像城市,这里的温度已经达到冰点,昨晚必定也是雨夹雪而来,令得路边的树上都有了一小层白雪。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看到这个场景,许杰不由得哼起了刀郎的歌,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刀郎,而自己按照系统要求也不能从事纯粹的音乐。
在昨天更为深入地探索了前身的情况后,许杰有些了然,但也有些恍惚。
了然的是前身恐怕思想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肤浅,他的自杀也不是因为志向没法实现,更不是因为债务,而是为了更深的东西;而恍惚则是他也某种程度上感受到了前身的些许思想,但这种想法并没有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可怕,也并没有令他对世界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想法。
不过既然如此,那为何每每回忆起前身的时候,或者自己情绪突变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头痛呢?
慢性病?寄生虫?穿越后遗症?许杰不知道,但是随着这种记忆的融合,他倒是更为接受了自己,或者说更为接受了前身。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自己明明还是自己,但好像多活了半辈子。就是相伴一辈子的老夫老妻都无法做到真正的灵魂交融,每个人都有隐秘的地方不想被别人看到,因此对比下来,这种视角当真令人感慨。
似乎也是为了这一刻,不管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雨,还是冬天的最初一场雪。
正想着,忽然许杰只感觉肩膀一沉,后脖子被一团软乎乎的感觉包裹。
“醒了也不知道洗漱,真是的。既然起来了,那就收拾完过来吃饭。”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母亲拿了自己的一件花花绿绿的棉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也絮絮叨叨起来。
“好了,今天已经彻底转凉了,我给你翻出点厚实衣服来。”
许杰只好微微点头,就看见母亲连围裙都没脱就上楼去了。
看着对方这样,许杰只能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在拍摄时也联系过家里几次,就比如爷爷从医院出来时,他就提议过要不家里雇一个保姆。但显然,被父母给一致拒绝了,他也不自找没趣,与其和自己那父亲犟这个,还不如听爷爷的家国大事什么的。
终究是劳苦的命啊,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许杰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心中难以言说地感到了一阵烦躁,就如同以前情绪失控时一般。不过他这次没有反应,毕竟情绪的形成有可以意识到的完整链路,他寻思虽然感觉差不多,但应该是自己的情绪所致。
由于寒冷,家里的鸡躲在那简易的鸡舍里,声音窸窸窣窣,最多不过是是不是探出头来。但从刚刚开始,他们就沉寂了下来。
过了一会,许杰甩了甩脑袋。他看向了看楼上的翻箱倒柜声,叹了口气,也是回屋子里洗漱去了。
清晨的阳光给薄雾间的山村蒙上了一层冷色调,第一场雪后,院墙外那枝头上最后一点枯叶总算落到了地上。想必它很快就会被往后的积雪给覆盖,在无人的角落慢慢凋零,慢慢腐败,最后融入泥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