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按理来说,应该是谢律夫妇因为薛氏执意回京一事闹了矛盾。最终夫妻感情失和,薛氏也没能回成京啊……怎么会是有身孕呢?
她忽然恐慌,自己所倚仗的东西好像在一点点变少。许多事情渐渐脱离她的控制……
不过,知道薛氏有孕后,更恐慌的是冯姨娘。多年前岳姨娘有孕时给她造成的恐慌再一次袭来。不,比上一次更甚。
太太若再生下儿子,老爷看着长大,又是幺子,那还不疼成眼珠子一般?等这孩子长大,这府里哪里还有他们娘仨的容身之地啊!
偏偏儿子还不当回事儿,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得冯姨娘更心痛:“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谢怀信道:“唉,你慌什么?刚怀孕,生不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就算是生了,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就算是男孩,长不长得大也不一定。再说了,就算是真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姨娘忘了不成,我上头还有个谢怀礼呢!”
看一眼冯姨娘,谢怀信又道:“说真的,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谜呢。”
谢律原本以为将冯姨娘送出去,信儿和萱儿会不满,会大闹,没想到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绝口不提冯姨娘。谢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寒。
平日里冯姨娘对他们兄妹很好,她出了事,她的儿女竟像没事人一般。这让自认为是重情之人的谢律难以接受。
不过,随着薛氏孕期反应的严重,谢律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妻子身上。除了办公,他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薛氏身边,时日久了,似乎也找回了一些她当初怀礼儿时的感觉。那时候他们刚成婚没多久,正是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薛氏的院子他来得勤,对谢蕙也比之前也多了点了解。原来蕙儿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木讷无趣,这孩子挺有主意的,跟嫡母也亲厚。
——冯姨娘事件后,谢蕙对待嫡母更加恭敬。她深知自己与谢怀信兄妹之间已成水火之势,她只能讨好嫡母,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当然,她也努力在父亲面前露脸,表达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尽管她并不喜欢他。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是,她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她知道他惩罚冯姨娘,是为了薛氏和她腹中的胎儿,跟她姨娘无关。
说起来,薛氏并不像表面那般贤良无争。恐怕也只有父亲和阿芸相信薛氏真的喝了那药吧?
不过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冯姨娘受到惩罚,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府里没了冯姨娘,人口更加简单。陈二老爷听说谢律的爱妾殁了,大手一挥,打算将自己新纳的侍妾赠给友人。
谢律连忙拒绝了,倒不是嫌那侍妾不好,只是一则君子不夺人所爱,别人用过的,他没兴趣;二嘛,琬琬现在有孕,虽说他身边该有个人伺候,但他得先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想惹琬琬生气,从而影响腹中胎儿。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陈二老爷也不好坚持。
过了年,薛氏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果真如大夫所说,她这一胎怀相很好,除了先时的孕期反应,后来一直稳稳当当,直到分娩。
这一胎不负谢律的期盼,确实是个男孩。谢律喜不自胜,连声说赏。
谢凌云也很喜爱这个刚出生的弟弟,一直“弟弟”、“弟弟”的叫着。她上辈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手足,这一世同母的兄弟就有两个,真好。
谢律修书回京,向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并请父亲赐名。——虽然他已经能猜到儿子的名字。
老爷子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他给孙子取名:谢怀让。
谢律一点都不意外,这很符合父亲的取名习惯。
薛氏生子后,谢怀信曾想过向父亲求情,接姨娘回来,但是一看到父亲对小婴儿的偏疼劲儿,他也不敢贸然提了。他偷偷去看过姨娘,姨娘过得不好,他当然也会心生愧疚。只是,眼看着他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不如之前,他又怵了,不敢惹父亲不快。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日子一天天溜走,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四月里京城出了一桩大事,六十七岁的元辉帝病逝于寝殿,当了三十余年太子的纪准终于继位。
新帝登基,清除异己,安抚重臣,将大权一点点握在手里后,便想起了当年的旧人。他想起了告老还乡的太子太傅,也想到了当了多年绥阳令的谢律。于是,下旨召他们回京。
谢律悲喜交加,朝着京城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叩谢皇恩。他能回京了,终于能回京了!太子,啊,不,皇上并没有忘记他!
而陈老先生却以年迈为由,婉拒了皇命。不过,因为圣旨中明明白白对他次子也有封赏,他就令次子进京,为朝廷效命。
陈二老爷提出与谢律结伴同行。谢律欣然同意。
待两家启程时,谢凌云才现,陈清和陈溪姐妹并没有在回京的队伍中。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诧异,陈二太太笑道:“她们姐妹俩定了亲,婆家就在绥阳,干脆留在这儿好了。省得麻烦。”
谢凌云愣住了,她们就这样留在了绥阳?她分明记得,这两人不喜欢绥阳,尤其是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