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滑腻。
直至耳边惊呼
声传来,昏沉的视线一瞬因疼痛而聚焦,她低下头去,颤颤翻过手?掌,才发觉那?滑腻的本身,原是自己的血。
雨水,泥水,与血水,她爬的每一步,都淌过自己的血。
后知后觉摸向脸颊,亦只摸到一手?浓稠的腥热。
“……”
她终究不是魏炁,没有媲美怪物般无?坚不摧的身体,在这利器之下,无?所遁形。
回过神来,却只用力?抹去满脸血污。她咬紧牙关,以手?肘支撑身体,跪着,爬着,终于?一点一点,靠近了余光处、那?团血肉模糊的影子。
“魏、炁——”
从齿缝中挤出的字眼打着颤。
头顶金网忽的撤去,四周跪满惶恐告饶的人群,可她恍若未闻。
只用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攥紧,握住眼前那?只皮肉翻卷的手?掌。
“听我说,”塔娜低声喃喃,“我……”
我?
太多欲说而未尽的后话,在视线清楚触及他?的瞬间,戛然而止。
甚至容不得她一瞬喘息。
目之所及,没了那?嵌入皮肉的金丝支撑,男人头颅骤然歪倒一旁。
残存的皮肉与经络裸露在外,赤红的双目依然睁着,任由泼天雨水,洗刷去脸上斑斑血污,木然的双瞳中,却只映出她一瞬呆滞的神情。
“让开……”
她推开四下意图搀扶的突厥人,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
忽略争相伸到面前的手?臂,只踉跄上前,揽住魏炁软倒的身体。
如一尊血铸的菩萨,揽住一团溃烂的泥。
【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来找一个人。】
【谁?】
【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不知怎的,她忽又想起那?夜,冷风越窗。
明暗不定的昏沉夜色下,赤足坐在床边,不请自来的阶下囚。他?望着她,垂眸而笑。
【我的妻子,谢家芳娘,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所以,我来这里,做塑她神像的最后一块砖石。】
“……”
她双膝跪地,抱他?在怀,久久不能?语。
许久,方才轻而又轻地喊了一声:“魏炁。”
“魏……弃。”
“魏弃。”
回答她的,却只有无?边的安静与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