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眼底却有一瞬掩不住的惶然闪过。
终于?,他?丢开竹伞,用力?握住她肩。
“我不管你是谁,是谁都好,”魏骁一字一顿道,“我只知道,你与我已拜了天地,敬过天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为自己脱身,那?时,那?时逼不得已,竟眼睁睁看人动手?伤你、令你寒心,是我的错。而如今,你亦不过是以为这怪物救了你,所以想报偿他?的恩情。”
他?说:“可你不曾知道他?的过去,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做过多少恶事,弑父杀兄,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蒙骗了你,又或者他?只是因你的脸,对,因你这张脸而出手?相救,他?不知道你是塔娜,你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他?骗了你。你生性单纯,将他?视为救命恩人……可你是神女啊,你怎能?与这样的恶人为伍?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只有我。”
“这段时日以来,你与我朝夕相处,难道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好?我予你爱重,从未改变,将来也绝不会变,只你一人。沉……塔娜,只要你随我回去——”
“不。”
“……”
塔娜忽的轻声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可以随你回去。”
这般突如其来,又意料之外的回答,甚至令他?一瞬失语。
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确认:“……当真?”
“当真。”
塔娜点了点头。
魏骁脸上顿时浮起久违的笑容。
“但我有一个条件。”却听塔娜又道,“我跟你走?,但我要你现在便将你手?上的这枚扳指,摘下给我。”
她说:“我要你对天起誓,从此以后,辽西由你我二?人共治,我可以随心而行,做我想做的事,作为神女,与你平起平坐,而非被你关在笼中,做一只被精心打扮的雀鸟。你做到了,我立刻跟你走?。”
“……”
这已不是妻子与丈夫的谈判。
而是手?握神权、坐拥无?数信徒的赤地神女,与只手?遮天、可越皇权的辽西摄政王之间,一场本已被他?用“夫妻”之名轻轻揭过,又被她此刻毫不掩饰袒露在眼前的,权力?之争。
“做不到么?”她问。
若非此刻,眼角、鼻端——七窍皆流血,嘴边血沫犹若擦拭不尽般,不受控制地涌出,或许她的声音能?更坚定些,而非这般气若游丝。
可她依然笑了。
在他?犹豫不知如何回答的那?一刻,她反而笑起。
“你不是说,爱我么?不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么?”塔娜轻声道,“可你究竟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可以为你带来的好处,你想挽回的究竟是我,还是,舍不得这一声‘神女’背后,代表的尊崇、敬奉、毫无?理由却俯首帖耳的忠诚?你既要用我来做你称霸之路的砖石,又何必拿‘爱’来做幌子。”
她是迟钝,却并?不痴傻。
比起“爱”这般不堪一击的字眼,如今的她,更愿意相信另一些握得住的东西——比如,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