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恨她,恨她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
可他更恨的是,无论自己做了多少,无论自己提前预设了多少可能,她永远都会在那些可能中寻找最不可能的路,一次又一次与他站在对立面。
明明曾经,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现在,她却?逼得他不得不将最丑陋贪婪的一面血淋淋剖开在她眼前。
如此她便满意了么?
塔娜闻言,却?只静静将怀中人护紧,目光不闪不避望向跟前人。半晌,骤然眉目轻舒。
“是啊。”她说。
声音轻不可闻,一如脸上那淡不可察的笑意。
“塔娜”说:“我不为打?动任何人。但如今见?我命不久矣,聪明反被聪明误——哥哥,你终于得偿所愿,出得一口?恶气了么?”
“……”
哥哥。
一声“哥哥”,足叫英恪脸上神情骤变。
那一刻,无数复杂情愫,惊愕,狂喜,恍惚,怅然,自他眸中一一掠过?,又稍纵即逝。
末了,终于只剩讽刺的叹息。
“你想起?来?了,”他说,“果然,还是什么都记得的你,比起?那具痴傻的傀儡,更像个‘神女’。”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塔娜却?宛然一笑:“一具任由摆弄、做了人质筹码也毫无怨言的人偶,哥哥,报复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报复……”
“难道?不是报复?”
她温声道?:“如若不然,还能是什么?是求而不得,是因爱而生怨怼么?”
“……”
英恪没有回答,表情一瞬阴沉。
掩映长睫之下的目光森然,一眨不眨地直盯住她,看?着眼前柔若无骨般靠住身?旁旗杆,血润衣襟,气若游丝的少女。
“我让这些辽西人,为我做了三件事,”而塔娜突然道?,“第一件事,便是要来?了这面旗。没有这面旗,他们不会相信我轻易撤回城中,说到底,我仍是借了我母亲的名声……却?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自然是对。”
英恪冷冷接话?:“若不是你将他们引回城中,这群不要命的蠢货,必要拖累我不少时间?。眼下阿史那金既死,若是大军再有折损……倒是叫我难向阿史那絜交代。妹妹,你的妇人之仁又一次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