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沒有體溫,落在他身上的雪,便不會化開,那少年身上,總帶著一種沒什麼人煙氣的冰冷感,蒼白到仿佛有些病態,但他望向雲黛的目光,卻又溫柔得出奇……
芳久凌捏緊了拳頭,她突然就覺得,也許她該立即將遇見他的事告知給雲師姐,可是……今晚對她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她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存在的變數,而這具傀儡,恰就是一個最大的變數。
她不知道他會帶來什麼,但任何的意外,都可能會讓她萬劫不復……
芳久凌閉了閉眼,她轉而對那賣燈的大爺道:「我認得那人,此物不如就交由我來處置吧。」
她說著便掏出了五枚靈石,遞了過去。
大爺也管不了芳久凌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只急著將這燙手的寶物趕緊甩出去,他只是個小攤販,哪握得住這等寶物,此物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富貴,而是災難。
於是他一邊連聲道謝,一邊將魂玉放入了芳久凌的掌心。
……
謝映玄抓著那隻靈蓮燈,慢吞吞地走在喧囂熱鬧的街道上,或許是因為他那身陰鬱的打扮,又或許是因為他的沉默,他與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歡鬧的節日中,每個人都與同伴家人笑著鬧著,沒有人注意到那形單影隻的少年。
因不再被鎖鏈禁錮,他經脈之中的靈氣已自行運轉著開始治療他身上的傷勢,於是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也變輕了許多,只是這些他本也不在意,他早就已經麻木了。
直至走入錦瑟河邊的幽暗角落中,身著黑衣的少年便徹底與夜色融合,唯有被他掌心的靈蓮燈,是那樣的潔白。
他抬手取下頭上的幃帽,幃帽就歪歪斜斜地掉落在一旁,露出了他的面容。
只見那少年雙目之上,覆了一段黑綢,他分明該什麼都看不見,卻垂仿佛是在向那燈盞望去,這不明神色的舉動,不知為何,竟透著一種極致而悲傷的溫柔。
似是從哪吹來的風輕輕拂過,那覆蓋在少年雙目之上的黑綢便突然被吹開,眼睫輕顫,他沒有睜眼,但仍舊揚起了頭,「望」向了那迎著漫天風雪、隨風起舞的黑綢,在燈火照不亮的黑夜中,那段黑綢搖搖晃晃,破碎而飄渺,又帶著一種無懼生死的自由,飄忽不定,仿佛隨時會被徹底吹散。
……
宋時雪此時正擠在人群中,看著那巨大蓮花燈台上起舞的童男童女,他有些怔怔地出神,卻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直至突然從一旁伸出了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他才驟然驚醒,回頭看去。
帶著面具的少女被一件黑色的斗篷完全罩住了,身形有些熟悉,不待宋時雪有所反應,那少女便出聲了。
「時雪哥哥,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宋時雪瞪大了眼睛:「郡主、你、你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
他幾乎有些不可置信,郡主今夜不是要與那樂師待在一起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他並未生出什麼懷疑,郡主向來不喜歡在人多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這種場合下,她的確是會將自己完全遮起來,教人沒辦法一眼辨認出她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