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不解地问:“可是二姐不是说他屡试不中,被人家嘲笑多年,早就心灰意冷了吗?怎么又突然上京去了?”
吴蔚却心有所感,总觉得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张成说的那番砥砺之言被张成听入心了。
吴蔚说道:“这么说的话,张成的确是有出息了。”
柳二娘子叹了一声,说道:“听说这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雇了个老妈子给他做饭,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个月不出门了,哎……这入京一趟就要百八十两的,什么人家能吃得消哦。”
张水生宽慰道:“富有富的花法儿,穷有穷的活法儿。再说张成这是要博得殿前功名的,那些京城的书院岂是递了拜帖就能随便进的地方?没有个几十两银子的‘束脩’哪个先生愿意指点?待到他日及第,那就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了,那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大事儿!不仅张成父母的牌位会被放在祠堂里的高处,村长,里正说不定还会给张成立碑刻字呢!咱们张家村这些年……最高也就出过秀才,张成要是成了,那就是张家村的第一人了。虽不知你肚子里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咱们家能供出个秀才就是祖上冒青烟了,若是不成的也不必强求,能识几个字,去外面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回来以后还能教弟弟妹妹认字,到镇上的私塾里谋个差事也不错。”
柳二娘子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吴蔚沉吟片刻,说道:“张成大概什么时候动身,二姐有消息吗?”
“说是要等到春暖花开,赶在酷夏之前动身的,我看也差不多了。”
吴蔚说道:“二姐夫,家里还有多余的布没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绣娘和二姐做几件衣裳,鞋子,等到张成出发之前由二姐夫送去,就说是家里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张成这一趟是远行,张家只有一个做饭的老妈子很难面面俱到,给他做几身衣裳鞋子带去,在书院也有换洗的穿。”
柳二娘子倍感不解,说道:“你们俩要乔迁新居,好多东西还没准备呢,这一天到晚就够忙的了,哪有闲工夫给他做衣裳啊?再说张成家底子那么厚,随便拿出点什么来就能换上百两银子,还稀罕我们的东西吗?我们家和张成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吴蔚笑笑没说话,张水生却说道:“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到市集去,扯几匹好布回来,顺便和他们定一个送家具的日子。”
柳二娘子嗔道:“你疯啦?哪有穷汉倒贴富户的道理?”
张水生耐心地解释道:“二娘,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这些年张成屡试不中,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拿他当谈资,明里暗里的笑话他,你当张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好歹有过一起卖对联的情分,这些年我们家也没说过太过火的话,趁着这个机会送些他需要的东西,也好暖暖张成的心。我觉得张成这次是真的发狠了,说不定真能让他闯出些名堂出来呢?等到人家在殿前拜授了功名,穿着官袍衣锦还乡的时候,还能轮得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去巴结吗?倒也不是说咱们想从张成的
身上得到什么,能积下一两分好感也没有坏处不是?”
“……那,那他要是又落榜了呢?”柳二娘子说道。
“就算他又落榜了,我和张成年纪相仿,小的时候也是一起玩过几日的,都是一个村子同姓的邻居,我们多少帮他一点儿怎么了?就算落榜,总还有一肚子墨水的,不会一直落魄下去。”
柳二娘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若这么说,我也不是舍不得那点儿东西。他也倒是挺可怜的,累死了爹娘,自己一个人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哎。”
……
接下来,张水生说名字,吴蔚写请帖,总共写了三四十张,张水生看着厚厚的一摞请帖,有些感慨地说道:“读过书就是好,做事也体面,这请帖送过去分量可不轻了。”
张水生所言并不夸张,像他们这种庄稼汉,过年写个对联都要求人,更别说什么请柬了。
有什么大事儿大都是奔走相告,约定个日子到时该来的都会来,吴蔚弄的这些请帖,说不出的庄重,正式。
“就这些了?”吴蔚问道。
“嗯,就这些了,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张嘴,我把应该请的都考虑到了,村长和里正那边也要送,但是他们未必会来,打发个人过来祝贺一声也是好的。”
“那好。”吴蔚放下毛笔,将柳家的那张请帖单独拎了出来,说道:“二姐夫,麻烦你抽空跑一趟,务必把这封请帖送到了,我给他们留了上座。”
“明白,你放心。另外两个呢,需要我帮你送去吗?”
“这两份,我自己去送。”吴蔚将写给东方瑞和高宁雪的请帖单独收了。
张水生拿着请帖便出门去了,他虽然没读过书,但多少认识几个字,每张请柬上面的名字能认出其中一个字,就能想到是谁家。
……
翌日,吴蔚和绣娘吃过早饭,告诉柳二娘子午饭不用等她们回来,便出门去了。
二人先来到市集,吴蔚把给东方瑞和高宁雪的请帖送到了明镜司在清庐县的据点,然后顺便在市集上逛逛。
“绣娘,你再想想,咱们家还缺什么?”
绣娘认真思考片刻,答道:“家具也打完了,锅碗瓢盆等到那日就能送去,明日家里的窗户纸还有炕席和墙纸,卖家都会给咱们送来,家里的细软我想等等再做,先给张成哥把衣裳和鞋子做出来。咱们的细软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有二姐和张家婶子帮忙,两三天就都能做好,还有什么呢?蔚蔚你也想一想。”经过吴蔚这么一说,绣娘突然有些不安,生怕自己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