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讓這個跟隨母親到來的野種,自然沒有參見祖父的資格。
裴崢倒是長期住在祖父的老宅子裡,相比父親,他跟祖父更親近。
這次要不是父親母親一塊出了事故,再加上裴讓還只是個剛升入高三的學生,家裡沒人能承擔喪禮事宜,裴崢估計都不會出面操持他並不怎麼熟悉的父親和根本沒什麼關係的繼母的葬禮。
裴讓自然是感激的,在面對裴崢冷漠的俊臉時,乖巧得甚至於狗腿。
除卻感激,他另外還要考慮葬禮結束後他這個未成年學生的生活——他對父親的遺產一無所知,也許是覺得自己會長命百歲,父親從沒跟他提過財產相關的事情。
他目前手裡只有存著上個月剩餘生活費的銀行卡,葬禮結束後他還得交一部分資料費給學校,如何安穩地生存到高考結束,是一個問題。
高考結束後他可以找兼職養活自己,但高三學業繁忙他抽不出時間。
所以只有討好他現在年輕有為的異母哥哥裴崢,抱緊裴崢大腿,他才能平安無恙地繼續生存下去。
裴崢比他年長八歲,現在已經接受了家族公司的事務,和伯父並列為家族頂樑柱。
或許討好裴崢,裴讓會比父母在世時過得更好,畢竟父親都被斷絕關係了,靠為數不多的藝術天分畫畫換錢花,有點錢也是和母親一塊出去旅遊,或者灑給曾經裴讓尚且健在的弟弟身上。
裴家估計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魔咒,也正是在裴讓進入初中的那一年,他年僅六歲的親弟弟因食物中毒夭折。
裴讓至今都沒能想起來這個弟弟叫啥名。
幸好他也沒有其他的弟弟妹妹。
不過弟弟死後,他仍然過著每月領一千塊左右生活費的清貧生活。
多少給漲一點啊。
漲一百也好。
雖說他日常住學校,除卻伙食和書本費,沒有額外的開銷——父親到底是給他交了學費和住宿費的,沒有吝嗇到底。
但錢多一點,總是好的。
誰會嫌錢少呢。
如今,錢少的裴讓使勁渾身解數抱大腿。
奈何大腿長了腿,三天葬禮下來,裴讓只能看到他來去匆匆的背影,掰著手指頭數數,他只跟大腿說過三句話,一是哥哥好,二是哥哥辛苦了,三是哥哥您吃了嗎。
根本沒有機會發揮他的抱大腿技術。
大腿很明顯,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
等到父母的骨灰盒下葬,裴讓覺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包袱,出門打工了。
他好手好腳的,一定不會被餓死。
*
可能上天著實看不下去他這倒霉樣子,終於在從墓園回家的車上,裴崢主動跟他說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裴崢坐在車的副駕駛位,後排的裴讓看不見他的表情,還差點兒以為他是在跟司機說話。
反應過來後,裴讓特意壓了壓嗓音,略帶哭腔道:「我沒有想太遠的事情,只是想先把書讀完。」
非常的知足常樂,非常的熱愛學習。
裴崢沒有回應,裴讓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豎起耳朵等待他對自己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