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伯父那邊則如釋重負,拉著嚴叔跟奶奶打聲招呼,倆人就大步流星地沿著螺旋的樓梯上了二樓。
留裴讓一人在客廳,蜷縮著坐在奶奶身邊,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您身體還好嗎?」
總而言之,先問身體情況,准沒有問題。
*
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應付老太太。
下班路上等紅燈的間隙,裴崢想到遠隔千萬里的他家小朋友。
他沒有應對老太太的經驗,但知道陪同的伯父嚴叔不能幫裴讓什麼忙,那倆和他一樣慫,能不招惹老人家就不招惹,肯定在見到老太太后就找藉口溜走。
可憐裴讓只能自己去面對那位完全陌生的老人家了。
而且實際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若是有,見面的時候可能還會有天生的親近感。
裴崢並沒有打算將裴讓的身世公布於眾,如果可以他會隱瞞一輩子,主要是想到沒有公布的必要,老太太和裴讓本人對於這個血緣關係很是看重。
「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去接近你了。」
裴讓濕漉漉的臉浮現在他眼前。
綠燈亮了,裴崢踩了油門。
既然他們倆保持「血緣關係」會讓更多人高興,那麼裴崢真沒有必要去拆穿這個「善意」的謊言。
老太太時日不多,得有個後代延續的精神寄託;而裴讓年紀還小,也需要一個精神支柱依靠。
裴崢只是不清楚當年父親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將繼母和裴讓這倆無辜的人卷進裴家的泥沼;他更想不通父親和繼母為何還會選擇繼續生孩子,那個六歲就夭折的孩子也很無辜。
也許是一時糊塗吧,天真地去賭祖父沒有那麼心狠。
他那年僅六歲的弟弟身亡後,父親和繼母總算學聰明了些,他們裝瘋賣傻地離開裴家,乾脆將裴讓這人質安放在祖父眼底。可能祖父查到了這孩子與裴家無關,又念及父親對裴讓處於放棄的態度,於是任由裴讓自生自滅。
祖父對父親的情感過於微妙,這是裴崢在祖父病糊塗了的日子裡,利用祖父零零碎碎的胡話,推測出的一部分真相。
哪怕很噁心也沒法否認,祖父對裴崢的母親並沒有身為養父的慈愛,而是擁有著卑劣的情。欲和占有欲。
將母親許配給父親,不過是祖父想把母親留在裴家的障眼法,母親在父子二人間周旋,而父親對這此一無所知。
他大概曾真心認為裴崢是他的親生兒子。
而隨著裴崢漸漸長大,母親的心也漸漸偏向了父親這邊——母親只是個普通女子,想要度過普通人的一生,選擇父親作為丈夫,才能過上普通人的一生。
奈何她的選擇被祖父察覺,裴崢不知道祖父對母親做了什麼,裴崢只記得母親病發得突然,毫無徵兆地,他被母親扼住脖頸,幾乎要生生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