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里很安静。
陆锡摸便了全身,掏出一块灰扑扑的帕子,塞进苏锦书的手心里:“刚刚是谁说自己十年没哭过了?”
……
善恶是非的观念,在苏锦书眼里是一个非常混沌的认知。
或许在更小一点的时候,父母教过她什么好,什么是坏。
但她离开父母,在别人屋檐下挣扎的这十年间,已经分不清好坏对错了。
舅母一家分明算不上好人,可偏能将日子过得安稳富足。
爹娘生前施恩布德,与人为善,却落得一个横死下场,死后还要受人闲言冷语的指摘。
苏锦书犹记得当年二十几具尸身抬出苏宅,围观热闹的百姓见她一跪,当场作鸟兽散,唯恐惹麻烦上身。最终,是抚善堂帮她收敛尸骨,掘坟立碑。
举头三尺若真有神明,为何好人不长命,祸害得长久?
苏锦书没接陆锡递来的手帕,她用手背摸了摸脸,说:“我没哭。”
按她的规矩,眼泪没掉下来便不算哭。
多亏了她眼睛大能蓄泪。
陆锡竟无言以对。
有人敲门,是赌坊娇娘送来昨日换洗的衣物。
好戏唱完,客也该散了,苏锦书换上自己的衣裳,清晨赌坊的客人零零散散,远不如夜里热闹。
马车就停在赌坊外。
苏锦书刚钻进车里,便听马蹄震响,掀帘看,街面上一队锦衣佩刀的人策马而过,往城外的方向去。
陆锡自然也看见了,他道:“你表哥招得挺快,他们这是要去莲沼镇查苏宅了。”
苏锦书:“他们是官府的人?”
陆锡:“当然。”
苏锦书疑道:“可瞧他们的打扮,似是不寻常。”
她方才看得真切,那些人身上所穿并不是衙役的制式。他们的缁色锦衣非常华贵,日光一照,织金的纹路异常惹眼。
陆锡道:“他们是京城来的人,清平司,听说过吗?”
苏锦书摇头:“没有。”
陆锡道:“清平司一向只办大案,是圣人手里的大杀器,据传闻,司里的人都是罗刹转世,吓人得很。”
苏锦书平白打了个冷战,她放下帘子,转身对陆锡道:“那你还是你别回去了。”她神色郑重:“你快走吧。”
陆锡心想,她还真是果决。
他问道:“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你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