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手中弓弦一松。
箭矢离弦而去。
那箭并非雪亮,更无寒光。
事实上,那是一支漆黑的、秀气的小箭,小到说它是箭都很勉强。
那支箭疾飞入夜色,直指桓容眉心。
此刻桓容正卡在山道最为狭窄的地方,堪称进退两难,稍有不慎便会坠崖,已经避无可避。
他身体朝侧面一斜,转瞬间直直摔入了山崖之下。
惨叫声从崖下传来,那支小箭未能射中,没入夜色深处,无影无踪。
皇帝凝视着桓容摔落的地方,久久不言。
月光将他黛色的衣摆映出一种淡淡的银色,极是好看。
“射月弓”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山道转角后传来,带着些怅然与忌惮,“皇上随身携带这等神器,怪不得桓侍郎一见之下,只好束手去死了。”
那个声音很苍老,又很熟悉。
“扬供奉。”皇帝缓缓道。
扬供奉从山道拐角处转了过来。
他往日里仙风道骨,但此刻深夜现身,那张出尘脱俗的面容也分明变得诡谲起来。
扬供奉叹息道“皇上。”
皇帝秀美的眼底寒意浮现,平静道“原来是你。”
扬供奉道“皇上行事随心,难以捉摸,队伍中却不乏高手,今夜忽然离去,臣并不想这么早对皇上出手的,只是害怕再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皇帝饶有兴趣道“你是哪家的人”
扬供奉道“皇上,死人是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的。”
这话当然极不客气,皇帝却好像听到了很有意思的话,笑了起来。
扬供奉低着头、袖着手,似在忌惮什么,竟也没有立即出手。
皇帝的笑声忽然一止。
他道“说的好。”
紧接着,他看着扬供奉,微笑道“扬氏满门七十九人,一个都不会剩下。”
修行者虽然远较常人淡漠俗世,但家族总归是不同的。听了这等威胁,扬供奉木讷的脸上隐有波动,道“皇上请上路吧。”
皇帝并非威胁。
他从不做胁迫之事,只是在很认真的陈述自己的打算。
听了扬供奉的话,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扬供奉确认皇帝迟迟没有动用射月弓,心下明白皇帝已经没有办法射出第二箭,所以毫不迟疑,抬掌拍出。
扬供奉是齐国皇宫里资格极深的一位供奉。
他的修为极高,那一掌拍出时,掌风在空中化作山峦虚影,朝着皇帝当头落下。
皇帝的神色变了,好像有些兴趣,又好像有些惊奇。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寻常人束手待死时的正常反应。
扬供奉心底微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