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攸看着二人的痛苦之状,潸然泪下。
“他二人本不至于拼到如此地步。”她看着莫起,三年间的遭遇如走马观花般浮现眼前。
初次见面,他出言不逊,两人不打不相识。
三年三次同台比武,他虽然不敌,但每次他都舍命一搏。那绝望的眼神,亦如自己。
崖上一见,真正相识。他的机关鸟带给人希望。她想着,就算同他的机关鸟一起滑下高崖,粉身碎骨,也是不怕的。
再后来,冰冷的石室,逼仄天地,却另有一番温存。
她不知这种感情是什么,现在她只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像他为了保护自己义无反顾。
如果今夜便是最后一夜,那她便看不成祖母口中的景色了。虽有遗憾,但好歹是听过故事,听过故事,便和身临其境没什么差别罢,她这般安慰自己。
白璃攸想到此处,眼泪扑簌簌地淌下来,晶莹似珠。
白云山川远去。
浩瀚沙海缥缈不可及。
林深处,清涧流淌处,异域人家,炊烟袅袅不可捉摸。
驾一叶扁舟,趁冬雪,行至无垠湖心,温壶酒,或佳偶作伴,或挚友推盏,皆入画中。
今日,与良辰美景作别,也是与祖母作别,与梦作别。无柳枝相赠,唯有一舞,名曰“望月”。此舞堪慰白云山川、浩瀚沙海、林深人家、湖舟雪酒,以及带来这些的慈祥老者。
白璃攸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能,被困石室的短短一夜,她已将《望月》熟记胸中,只是尚有许多不解之处。然而今日今时,此番情景,诸般不舍,诸般离忧,竟令她对秘籍中的心法口诀有所领悟。
一股淡然的离愁,久久不能释怀。
白璃攸依着招式舞起来,白月光撒下,她便如不沾染尘世的仙子,于黑夜中出荧光。一招一式,令人观之静心如平湖,而每次变招时,便如同往平静的湖面掷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左煞好似陷入梦境一般,手边内力撤去,莫起莫洛二人摔在地上。不过他毕竟久经江湖,迷药、幻术都略懂一二,立马催动内功与之抗衡。然而白璃攸所施展的招数博大精深,每换一招,左煞都会如深梦惊醒一般,胸口压磐石,不能喘息。
黑暗中,不知名处的高人似乎便在等这一刻,等望月之舞。
这招不分敌我,就连无名也沉陷回忆之中,清泪两行,嘴角殷红流淌。
莫洛呆然望着起舞的女子,不禁惊叹她如何习得这般强大的武功。
莫起看向白璃攸,她的一举一动似轻风扶细柳,全然看不出咄咄逼人的攻势,只让人生出离别之意。或离人,或离乡,或离志,种种别离,萦绕心头,驱之不散。
此时此刻,虽境况凶险,然而月色正宜,佳人起舞,场中一时落针可闻。
莫起沉浸在舞姿中,目中含光,面上挂泪。苍白的过去没有什么好作别的,他想到的只是一段邂逅,一方石室,少女惬意的睡姿,手心的温存,以及她口中的大千世界。若跟这些作别,他一想,便心痛不已。
便在这么一个诀别的时刻,别月功法第三重的口诀不断在他心中回荡着。
密室中,他始终无法领悟这一重。并不是因为看不到望月之舞,而是感受不到,或是没有这般心境。
他循着这望月舞步催动全身真气,衣衫无风自鼓,数道真气不受控制,如离弦之箭贯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