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然依言坐下,回头问道:“你猜我为什么站起来骑车?”
“为什么?恶作剧吗?”程珞没好气地问道。
“蹬不动啊,猪!”方昊然说完就笑出了声。
“你说谁是猪?你才是猪!”程珞再笨都听出来方昊然这是在说她重了。
她打量了下自己,切,这么窈窕的淑女本女。于是她伸手掐了方昊然的腰间一下。
“啊!疼!”方昊然叫了一声,单车开始左右晃,吓得程珞伸手抓紧方昊然腰间的衣服。
方昊然低头看了一眼,唇角得逞一般地勾起,骑行恢复了稳当。
刚才程珞只顾着害怕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听方昊然大叫,原来这厮也有大吼大叫的时候,还挺好玩的。
方昊然的白色连帽衫被风吹得后背鼓起一个包,程珞就伸手按平它,过一会儿又鼓起来,她再按平,乐此不疲。
隐约间闻见淡淡的梅香,她凑近方昊然的后背,仔细嗅了嗅,好像真的是。她想起留言本上的那支梅花,红了脸。
果真整个暑假,方昊然每天都接送程珞去上琵琶课。只要程珞出门,就能看见方昊然倚在单车上等待的身影,每次问他什么时候到的,他总说“刚到一会儿”。
他给单车安了个车筐,里面每天都放着一小袋各种各样的零食。“碰巧”都是程珞爱吃的。
程珞吃了两次之后,特地也买了一堆零食给方昊然,他抿了抿嘴说道:“我不爱吃零食,你真的别再买了。我给你带的零食都是我家里的,我妈买的吃不完,我就顺道捎给你了。”
后来程珞现方昊然确实不吃零食,但是如果他带的零食程珞不吃的话,他就垮着脸。于是好几次下来,程珞干脆厚起脸皮,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心里还暗自夸赞方昊然妈妈好品味。
忘了从第几天开始,方昊然把程珞送回家的时候,还会出几道题考考她高中的学业,顺便给她讲一些题。两个人坐在小区外面小花园的台阶上,身上逐渐披满了黄昏的云霞。
漂亮上进的少男少女在最美的年华里,耀眼得令花园里的花朵们都黯然失色。
去和回的路上,偶尔会遇到认识的同学。方昊然一本正经、坦坦荡荡地打招呼,倒是让人不太确定要不要挤眉弄眼地起哄了。程珞早早就酝酿了几句理由,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居然没人找她八卦。
她这是不懂了。
在很多人眼里,虽然程珞也是品学兼优、相貌上等的,但和方昊然这种全方位大神级别的搭一起,还是显得平凡了。很多同学不愿意相信、甚至排斥相信他俩在一起这种事,他们更愿意相信方昊然会在北京或者国外找女朋友,还是那种公主级别的。
暑假过去,方昊然回了北京,程珞好些天都像丢了魂儿似的。张潇走哪都用力握着程珞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儿她傻子一样掉下水道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初上高二不久,程珞爸爸突然因为某些问题受了内部处分被降职调岗,家里的存款一夜之间赔了个干净还欠债,债主找上门,在争执过程中,程爸爸伤到头部在Icu待了两天才醒,醒了后全身不能动弹。
似乎在一夜之间,家里天翻地覆,坠入深渊。
程珞不知道具体欠了多少债,如何问父母都不说,只让她安心学习,可是如何安心?
每天都是响个不停的催债电话,妈妈干脆拔了电话线,要用的时候才插上。
每天都有人等在小区外要债,吓得妈妈不敢让程珞独自去学校。
妈妈每天都在打电话借钱,尽管很小声,可是一墙之隔,程珞怎会听不见。
妈妈和她已经吃了快一个月的馒头咸菜。
……
单位终于有领导出面帮忙跟所谓的债主们交涉了一下,又帮忙筹了一些款先付了住院费,剩下的还了一部分钱,这才让程珞家恢复了暂时的清静。
妈妈每天给程珞三元饭费的时候,都不敢看女儿的眼睛。程珞也不敢看妈妈的眼睛,那双迅苍老到有了深深几道鱼尾纹的眼睛,那双每天都红红的黯淡无光的眼睛,她看了便揪心的疼。
她每天只花一块五毛买两个素包子或者三个小馒头,剩下的攒起来。张潇很快就现了,她问程珞生了什么,见程珞沉默,她就再没问过,只是开始每天都带很多饭,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窜到程珞班里赖着和她一起吃饭。
也是因为张潇,程珞其实没怎么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