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红了眼睛,迟迟说不出话。其实她也害怕,早就想要离开,但看着这个故作坚强的女人,在这偌大的府里,除了小枝,她就再没有什么贴心的人了,所以她说不出口离开的话。如今,王侧妃主动要她离开,她却有些莫名的愧疚和矛盾。
见墨竹迟迟不语,王侧妃仿佛看穿了她此时的心情,笑道:“墨郎中,你本不是局中之人,却愿意为朋友冒此危险,而我却本就是局中之人,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如今时机敏感,大皇子又多疑。你若这般离开怕是会被他给怀疑上。所以,我们要演一出戏,一出让你正大光明离开大皇子府的戏。”
王侧妃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与墨竹,话毕,她细细地摸了摸墨竹的脸,郑重说道:“我记住你了,很高兴认识你,那么,再见了,墨郎中。”
墨竹一把拉住她,含泪说道:“侧妃娘娘,让我再为您把一次脉吧。”
她细细替王侧妃把了脉,又从一旁的药箱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递给王侧妃,说道:“我别的不会,但自认做的丸药还是很好的,这些都是常用的丸药,之前我都嘱咐过小枝姑娘这些的功效与用法。侧妃娘娘,保重。”
她将这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王侧妃怀中,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抱了抱王侧妃。
王侧妃也轻轻回抱了墨竹,她没有哭,她的泪水早已流干。她微笑着收好那些瓶瓶罐罐,然后忽然拿起手边的茶盏猛地摔到了地上,大声吼道:“你不过是区区民间的郎中,竟然还敢管到我的头上,你以为你照料了我几日就可以大逆不道了吗?”
墨竹哆嗦了一下,立马跪到床前,此刻她眼睛红红,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小枝和一众丫鬟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问道:“侧妃娘娘怎么了?”
王侧妃指着地上,愤怒地吼道:“把这个胆大包天的郎中给我撵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这个如此目无尊卑的郎中。”
墨竹跪在地上委委屈屈地说道:“娘娘,您不要误会,您的要求我是真办不到。如今您还未出月子,身子也未调养好,实在不宜用那虎狼之药,我想大皇子总是能体谅一二的。您想笼络住大皇子,有的是办法,何必拿自个儿的身子冒险呢?”
她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但周围这些丫鬟在这皇子府浸淫多年,个个都是人精,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心中弯弯绕绕都不知脑补出多少出大戏来。
王侧妃听她这般说愈生气,又将身后的枕头朝着墨竹的方向扔了过去,冷声道:“听听,听听,分明是你医术不精,还找借口为自己推脱。看在你曾经尽心尽力的份上,这次我也不罚你了,来人啊,给我把她撵出去!”
说罢,她也不给墨竹解释的机会,摆摆手转过身去。
就这样,墨竹被几个丫鬟给架了出去,也不给她细细收拾行李的功夫就被“请”出了大皇子府。
站在大皇子府的角门外,一起跟着墨竹的小徒弟看着那紧闭的小门,气愤道:“师傅对王侧妃这般尽心尽力,她却如此待你,真是太过分了!”
墨竹拉了拉小徒弟,一脸忧伤地说道:“莫要说了,我们走吧。”
墨竹走后没有多久,赵弼就气哼哼地回到府中。他将自己关到书房,一股脑地将桌上的东西全砸到了地上。泄完了,他瘫软在椅子上,想着今日朝堂上的对话,越想越心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摸索了一阵,打开了书架中的一个暗格,从里头拿出一个匣子,那正是他存放重要书信的匣子。
他在里头翻找了一阵,拿出那封盖着西夏王印的信封,从里面将信纸抽了出来。但打开信纸之后他傻眼了,里面居然躺着一张空白信纸。
赵弼看着那张白纸心中“咯噔”一下,后背顿时布满了冷汗,然后,一股巨大的愤怒充斥全身。他猛地拉开书房门,一把拎起守在门口的小厮吼道:“是谁?是谁进了我的书房!”
“没,没人进去过啊!”小厮不明所以,但看着赵弼那般吃人的模样,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赵弼一把将他扔到地上,然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在书房中乱转。然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王侧妃刚吃了药,正躺在床上休息。赵弼突然推门闯了进来,一把将她拖到了地上。屋内和屋外的丫鬟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抖,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王侧妃衣着单薄半伏在地上,胳膊被大皇子拽得生疼,她颤着声音问道:“是殿下吗?妾是哪里做得不好,要被如此折辱?”
赵弼蹲下身扳过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信呢?你藏哪里去了?”
王侧妃一脸莫名,回道:“什么信?”
“我书房里的,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赵弼弯下身子,凑近她,恶狠狠地说。
王侧妃一手拉紧自己单薄的里衣,泪眼婆娑,看着好不可怜。
她委屈地哽咽道:“殿下,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也不知您书房里到底有些什么,妾,妾什么都看不见啊!”
赵弼一愣,是啊,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早已被自己毒瞎了双眼,她如何能找到自己的暗格,换掉自己的书信呢?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那看门的小厮说了,除了她,再没有人单独去过他的书房了。
赵弼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不知是小厮失职或者说谎了,还是眼前这个女人能有那么大的本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信,若是这信当真落入有心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赵弼松开王侧妃,一手拈起她削瘦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说罢,他朗声命令道:“来人,封锁明华苑,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没我的命令,谁也休想从里面出去!”
赵弼头也不回地走了,曾经的那些温柔小意都像是一场梦一般,那些小情小爱在他的利益面前都算得了什么?王侧妃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自嘲地笑了笑,幸好,幸好自己并不爱他,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自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