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嗅到了红沙。
炽热得仿若从锻炉风箱中吹出的炎风,足以令每位身经百战的战士感到不适,但这也就是红沙那热辣至极的独特之处。
据说在过去,努凯里亚不曾有过任何赤红的沙子,唯有自高耸雪山之上降下的冰之恩泽,大地被终日无情的寒霜所掩盖。
直至努凯里亚人来到了这片土地。他们将自己的疯狂与嗜血化为滚烫的血河,将整个星球都染为赤红,将覆盖在大地上的寒霜尽数驱散,将富饶的生机带给这颗星球。
它象征着努凯里亚人那纵贯历史长河的鲜血。
它象征着努凯里亚人那歇斯底里的嗜血疯狂。
“安格隆!”
“安格隆!”
“安格隆!”
过于刺眼的光芒与欢呼将安格隆的意识重新唤醒,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看着他所无比熟稔,但却无比陌生的一切。
宏伟而壮观的角斗场弥散着血腥的气味与红沙的炽热,来自观众席的欢呼无不称呼着安格隆的名字。
在努凯里亚人的语言中,它的意义是群山之子。
他屹立于红沙之上。
身旁的八个陌生而熟稔的面孔令他既疑惑又不安,在他们的脸上,安格隆寻觅到了对于血腥的渴望,寻觅到了一股来自亲密之人的安心感。
安格隆在一瞬间就辨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或许是自己的战友、又或许是家人,他们那渴望着鲜血的瞳孔中无不向自己倾诉着崇敬,就仿若自己是他们天生的领导与友人。
…真奇怪。
疑虑不断从高大的角斗士心里滋生,但还未更多思考,大脑中就开始莫名其妙浮现出一股无法忍耐的剧痛,时刻研磨着他心中的理性与耐心,似乎是迫使着自己忘掉什么东西。
但似乎没人想要给他一个了解现况的机会,当安格隆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家人们’,却只在他们那沾染着血腥与狂热的脸庞上得出‘无法沟通’的答案。
安格隆能够清晰地读出他们的内心所想:他们都在渴望着一场能够带来荣耀的厮杀。
而神情迷惑的安格隆反而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欢迎来到血腥竞赛!”
来自天空中的机械之眼出的声音将安格隆的思维打断。
竞技场对面的厚重铁门在愈高昂的欢呼中被缓缓升起,无比高大的伟岸身形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竞技场的耀眼灯光和喧闹欢呼衬托着那道身形的出现,安格隆周边的数位‘家人’也如临大敌般地握紧武器。
望着那伟岸身形不断散出的恐怖压迫感,安格隆有些疑惑地朝身旁的‘家人’提出疑惑。
“那是什么?”
他感到那个身影有些不对劲,一种无法解释的古怪与提防在他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一个角斗士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板甲撞击出清脆响声。
“我不——”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安格隆看向那伟岸的身形,骤然间的危机感令他如坠冰窟。热砂被迸而出的风暴所撕碎,红沙在可怖的践踏下激荡飞扬,大地的龟裂伤痕从那具厚重战靴的践踏下蔓延。
正当安格隆回味着这难以言喻的感觉时,离他最近的角斗士蒙遭大难。
咚——!!
那位角斗士还没来得及高声尖叫,一个覆盖着猩红甲胄的巨拳就将他的脑袋瞬间贯穿。下颚被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击碎到难以想象的宽度,鲜血和破碎的脑浆犹如西瓜般肆意飞溅,甚至连同整个身体都瞬间倒飞出去。
砸入墙体的沉重闷响,象征着生命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