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赶紧把你家小姐得来的点心呈上来,好教咱们娘儿几个沾沾你们三爷心肝宝贝儿的福气!”
闻言林松、林柏兄弟同三爷几人俱都笑出声来,张烟眼神气闷,嘴角抽抽:她这是被娱乐了?她是吉祥物吗?还福气……唉,真是苦逼的福气哟!
大丫鬟碧溪利索的将茶点一一摆上桌,随即退到柳氏身后,敛目不语。
柳氏举箸正要取食,没碰到碟子,便听得一声尖利女生从外面由远而近的传来:
“三弟妹,你可在?”
☆、李氏
熟悉的女声破空传来,便教伸在半空中的几双筷子齐齐一顿,随即缩回手臂。张林柏嘴巴一撇,遗憾的瞪着看起来很是可口的精致小点心,不耐烦的嘀咕:
“二伯母,总是来得很是时候,她是不是能掐会算呀!每回来,不是赶在饭点儿,就是咱家弄了稀罕吃食。”说着,身子一歪,靠在椅子扶手上,斜了一眼外头嘈杂声响之处,转头对着兄长抱怨:
“瞧瞧,最近几次更是厉害,连丫头都挡不住了,以前怎的没发现她跟咱们这么亲近?”
“二伯母是因着韶妹妹犯错,累的烟儿受了风寒,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带着她来赔罪的。二弟不可无礼!”张林松含笑听着弟弟的抱怨,好脾气的替二伯母李氏开脱。
与父亲肖似的清俊脸庞,儒雅之气缓缓晕展开来,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嘴角的笑意温和,漆黑眼眸清澈如潭。此番话语全然发自肺腑,真是再诚恳没有了!
可实际上呢!认真你就输了!
落水之事不过三日,张韶便不甚失足掉入家中池塘,值得一提的是,张韶落水的地方恰好正是当日烟儿出事之地。
要说这事纯属巧合,那绝对是鬼扯。旁的张林柏不知道,但张韶出事那晚,两双沾了水的鞋子,可是他大哥盯着他烧的一干二净,连灰渣都倒进池子里毁尸灭迹,绝对找不到半点证据。
端着一张无害面孔,尽做些阴死人不偿命的坏事儿,作为职业黑锅的背负者,张林柏最有感慨了,最心酸的就是他好不好?虽然做“坏事”的时候,摇旗呐喊跳的最欢腾的就是他,可受罚的时候孤零零的氛围太凄惨了有木有!
“哦!”张林柏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很识时务的乖巧的点头应了一声,顿了顿,但还是颇为不忿的小声嘟囔:
“可那事都过去大半月了,连家都分了,凭着道歉的说辞往咱这儿晃悠不下七八回了。还有张韶,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倒比烟儿还委屈,当咱们是傻子呢,连她眼里的嫉恨都看不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咱妹妹才不稀罕。哼!我瞧着,她对烟儿的态度还不及对烟儿脖子上东珠项圈来的真诚!”为着个璎珞把小妹推下池塘,这才过了几天?二伯还在床上要死要活的养伤呢!就又瞄上烟儿的东西了,真是记吃不记打!眼皮子忒浅!
纷乱的脚步声愈发贴近门口,柳氏脸上的笑容微敛,声调刻意压低,点着张林柏,道:“嘀嘀咕咕作甚!男子汉大丈夫,怎的如此小肚鸡肠!张小二我告诉你,敢丢脸丢到外头去,仔细你的皮!”话语中毫不遮掩的笑意叫张林柏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随即便听话的闭口不言,等着极品二伯母的上门。
门帘猛地被掀开,一身酱红色的李氏牵着张韶跨步进来,一边走一边笑道:
“哟!都在呢!三弟、三弟妹,我这不请自来,你们可别介意啊!韶儿老是念叨着烟儿,玩闹时候没看好妹妹,心里内疚,悔的不行,非得缠着我带她来看看。”
旁边跟着的小丫头面带急色,脸涨得通红,惶恐的看着柳氏。拦将不住是她失责,可……二房太太这块头,快顶上两个她了,连推带搡,连掐带拧的,实在太凶残了有木有。
柳氏看着眼前的热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挥手示意小丫头退下,转头对着李氏,笑盈盈的让座,对她话里的推脱之词只当不闻:
“二嫂说的哪里话,快请坐啊!你们来看烟儿,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才怪!老娘介意的很,你能立马转身圆润的滚吗?内疚?呸!就你闺女看仇人的眼神,连掩饰都不会,是后悔没把烟儿的璎珞抢到手吧!
女人在一块儿说话,张之清瞧着没自己发挥的余地,索性领着两个儿子避到书房,临走时,张林松不忘吩咐丫头将桌上的点心带走,对李氏母女垂涎火热的眼神视而不见。
待张林松落后一步跨进书房时,张父早就命人上了清茶,摆好碗碟,等着点心上桌了,父子俩真是说不出的默契。
不提父子几个得逞口腹之欲,这厢两对母女却是刚刚开始打机锋。柳氏嘴角抽抽的看着大儿子小心眼儿的把点心拿走,显见是不愿给李氏脸面,对她们已是厌烦到了极点。
瞅着李氏脸都绿了,柳氏忙笑着打圆场,侧头对着身后的碧溪道:“碧溪,快上些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好教二嫂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
见碧溪领命而去,这才转头对着李氏母女,凤眼微挑,勾起一抹明丽笑意:“林松他们哥俩下学堂回来,一个劲儿的喊饿,便随便拿了些点心先给他们垫垫,倒叫二嫂看笑话了。”这是说,那点心是吃剩的,林松怕碍着你们眼,这才带走的,是好意来着。
“呵呵,小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读书又辛苦,就得多吃些。”骗鬼去吧!是不是吃剩的她看不出来吗?清波寺的素果,她便是没吃过也见过,这样急匆匆的收起来,真是小气!
李氏笑容略显僵硬,想到自己的来意,却还是努力缓和面容,摆出知己谈心的架势,对着柳氏怀中的张烟,扯着嘴角笑道:
“烟儿身子好些了吧!都怪你姐姐粗心,二伯母已经替你打她出气了。”
张烟满头黑线,被人当傻子哄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尤其,一样的话她已经听了不下七遍。但是,看在哥哥们已经给她出气的份上,倒是不介意跟李氏说些场面话,反正说好话不用银子。因此,张烟想都不用想,背书似的,张嘴就来。
“二伯母不要打韶姐姐,我不怪她的。”能不能有点创意,一句话反复重复好烦的咧!想要占便宜,态度还这么敷衍,钱多的烧手也不给你。哼!这些铺垫可以过去了,赶紧说正题吧您哪!
“烟儿真乖!”先照例夸奖一句,李氏话音一转,脸上的肌肉一抖索,作出哀戚状,拿着帕子捂着眼角,悲戚道:
“三弟妹,我命苦啊——”啊字尾音高低扭转的拐了几个弯儿,很有几分抑扬顿挫的味道。话音刚落,张韶便很是应景的哽咽几声,显是业务熟练,与她娘配合的极其默契。
柳氏却是懒得捧场,含糊的“嗯”了一声,捧着碧溪送上来的茶,轻轻抿一口,只等她接着往下说,几回下来,她心里门清儿,重点在后头呢!
所幸,李氏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便是没人递梯子,她也能蹦跶着往下溜。吸了一下鼻子,抹了一下干涩的眼角,长叹一声,垂着脑袋哀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