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的眼神放空了片刻,晏珽宗神色微变,低声问她:“你真的想起孟凌州了?”
他话中有说不出的酸味,婠婠有些失笑。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生什么气呀。”
晏珽宗默然不语。
孟凌州是堂堂正正的公主的驸马,而他是改名换姓的陶沁婉的夫君。
孟凌州是公主的臣,而他却是他的皇后的君。
倘若真的可以的话,他也甘愿去做她的驸马,她的属臣,一辈子伺候她。
公主和公主的母亲,是心甘情愿让公主下嫁给孟凌州的。
可是他做晏珽宗,这辈子都总算是得罪了婠婠的母亲和她母亲的那群心腹,她们心中对他都有怨言,都盼着他早死、让婠婠腹中的孩子早日登上大宝;而孟凌州却被婠婠身边的所有人视作是拯救她们命运的盖世英雄,对他交相称赞。
慈圣陶皇后喜欢孟凌州,慈圣陶皇后的心腹云芝晚年也对孟凌州赞不绝口,把他当作自家女婿一般天天夸着,求着公主和他夫妻恩爱,抚国公主更是爱上了孟凌州。
他却混得不如孟凌州。晏珽宗并不为此生婠婠母亲的气,更不会因此迁怒那些对他面服心不服的老嬷嬷们。他自视甚高,也不会和这群人计较。
不过他恨的却是孟凌州。
想到这些,他眸中顿起杀心。
说出去或许旁人觉得荒谬,可是他切切实实嫉妒自己的前世,嫉妒那个议政王孟凌州。
倘或他日阴曹地府有缘相见,他也必杀此獠。
哄了婠婠去午睡后,晏珽宗又回到坤宁殿的正殿批阅奏章。
月桂和华夫人哭得泪眼汪汪地向皇帝请起了罪。
晏珽宗摩挲着手中的朱笔,轻笑道:“嬷嬷们怎么这般的惶恐,倒叫孤不解了。你们安罢。孤怎么能把你们撵出宫去。你们被撵走了,以后谁还来教导皇后要处处提防孤、不可同孤交付真心啊。”
她们二人顿时接二连三地磕起了头来:“陛下、陛下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就且饶你们这次。”
年关将近,天也是一天冷过一天。漫天雪花飞舞时,婠婠披着徐世守献给她的那件熊皮大氅静静坐在琉璃窗前望着外面的飞雪。窗外正是一片白皑皑的冰雪世界。
坤宁殿内熏着昂贵的银丝炭火,暖如春日,热意融融。起先天不冷的时候,婠婠每隔几日还是会去千秋宫给母亲请安的,但是随着天越冷,母亲也彻底不要她出去走动了,怕她动辄受了寒气又有什么闪失。
她就像只怀孕的小兽,被人老老实实地安顿在窝里,自有人来照料好了她的一日三餐,让她吃吃睡睡地静养起来。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一日一日地期盼着腹中孩儿何时能够胎动。除此之外,便是期待着每日晏珽宗回来陪伴她。
可是这阵子越到一年之末,朝廷各项衙门机关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处处要忙着总结收拾处理一年以来的诋报公文,何况还是元武朝的第一个年,底下的人不得闲,皇帝也跟着忙。每日陪伴婠婠的时间就被缩短了很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