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皇帝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郁姬的心脏紧张到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你是从前伺候阿那哥齐的妾室?”
“是。”
“阿那哥齐死之前的那段时间,是你伺候他最多?”
“是。”
这倒是和晏珽宗自己的心腹们刺探到的情报一样。
“——你见过其木雄恩没有?”
听到皇帝问起这个人,郁姬倒是一愣。
“大汗……不、不,是阿那哥齐、阿那哥齐身边,是有一个叫其木雄恩的谋士,后来也是我们大汗、不不不,是阿那哥齐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这段话郁姬说的磕磕巴巴的,分外艰难。
她如今既然已经重归汉家门,自然不能再管旧主一个劲地叫着“大汗”了,而是必须直称他的姓名。
但是这确是郁姬过往二十来年从未胆敢做出的事情,所以她适应起来有些艰难。
皇帝被她这份结巴劲烦的很,直言道:“孤不管你叫他什么,把话回了就是。”
“是是、是。”
虎皮宝座上的皇帝似乎正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又对她说:
“其木雄恩是什么时候和阿那哥齐厮混到一起的,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郁姬于是又偷偷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换算了一下突厥人和魏人的纪年法,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是元武二年的、的夏日里,元武元年的时候,不是说,曳迩王其木雄恩护送其侄女瓷瓷兰公主入魏宫,要与陛下和亲的么,后来那亲事没有做成,然后公主回到喇子墨国当了女大汗,那曳迩王就没有再归国,而是带着属于他自己的八百精锐心腹和骏马,来到了突厥可汗处。
突厥可汗阿那哥齐与曳迩王一见如故,一心抗魏,所以对他也十分敬重,而曳迩王做了可汗的谋士,倒也算得上是能力出众,前前后后替可汗出了不少的主意,摆平了不少的难事。
再后来……”
郁姬结结巴巴地将这些年里她所知道的关于阿那哥齐与其木雄恩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知皇帝,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
不过其中很多东西本来皇帝就已经从自己的情报探子处得知了的。
如今再问郁姬,也是再次确认核实一下而已。
但是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情,是郁姬没有告诉皇帝的。
那就是其木雄恩和阿那哥齐对元武皇后垂涎已久。
他们一直都惦记着皇后的美貌姿容,想方设法地想要掳走她。
甚至于,这场战事的爆,也多有其木雄恩在阿那哥齐耳边游说的结果。
她更直到,其木雄恩之所以敢一直游说阿那哥齐去掳皇后,是因为他已经暗中做好了抽身的打算。
一直以来,他都奢想着利用阿那哥齐的势力夺走魏室皇后,然后再离开阿那哥齐,带着魏后远走高飞。
明里暗里的,这条线他都已经布置了许多年了。
原本,其木雄恩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皇后不会跟随皇帝一起来云州,为此他也做了无数的筹谋,想要到时候逼迫皇后不得不来。
但是实际上这一点压根就不需要他去操心,魏后想都没想地就跟随着御驾亲征的皇帝一起来到了云州,甚至一起出关去追击突厥军队。
其木雄恩也如愿以偿地在战场上找准了一个魏帝不在的时候,用突厥军队从后方包抄偷袭皇后的所在的魏军驻地。
只可惜临了临了,他还是功亏一篑。
阿那哥齐一死,突厥贵族全线溃败,只剩下云州城东边的柔玄和怀荒二镇还在坚守,但也是唇亡齿寒,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唯有一桩事情很奇怪,那就是魏军剿杀俘获的突厥人里面,并未找到曳迩王其木雄恩的身影。
这也就是说,他再度逃跑了。
而魏军显然不可能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