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身边的亲随都可以看得出来。
即便陛下从前大多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样实在高兴的时候,想藏也藏不住的。
——男人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刻,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皇帝回到营帐时,婠婠因为下午睡得太饱,所以这时候还没醒着。
她正倚靠在床头,身上穿的仍是那件樱白色的寝衣,床头安置着一盏烛火,似是正在等他回来。
今夜虽还未到十五,但是月光皎洁,略开了中军帐中的两扇窗户,如水般的莹莹月光照进内里,照的她宛如被月华笼罩着的仙姬神女。
见晏珽宗回来,婠婠立马坐在榻上向他伸出了双臂,示意他过来抱自己。
他自然求之不得,立马上前将婠婠拥入怀中,彼此交吻。
婠婠的唇瓣柔软而形状优美,透着嫣红的漂亮色泽,白玉般的贝齿,檀口内皆是一片清甜的气息。
他将她控在怀中,如捕食的野兽般寸寸掠夺,一面夺取着她的每一处美好口津,一面又将自己的气息灌到她口中去。
直到许久之后,被他亲到七荤八素的婠婠才枕在他的肩头胡乱吐着如兰的呼吸。
“我想聿儿了。”
长久的交吻和亲昵之后,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晏珽宗本来还有些吃味她在这关口还想着孩子,但是等他垂眸看见婠婠眼中的盈盈水波之时,却又不忍心和她抱怨自己的那点醋意了。
她是真的想念孩子了。
四年前的这个夜晚,她正被分娩的阵痛折磨得在榻上生死不得,受尽苦楚。
可是在她醒来之后,她和他说的却是那一句“麟舟,我们有孩子了”。
这样的妹妹,是他一生都不应该去辜负的人。
今夜是孩子的生日,婠婠因为心中想念,开始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起聿儿的事情,无非是从聿儿的第一次睁眼、第一次会笑、吃的第一口肉,还有他一日日成长过程中的爬爬坐坐,蹒跚学步。
这些在旁人看来琐碎而枯燥的零零碎碎,对一个成为母亲的女子来说,却都是最值得怀念和珍藏的记忆。
晏珽宗也颇为动容。
“他刚学会走路那阵子,咱们每日都将他抱到园子里去,那时正是秋日,你总折一枝桂花在手里,摇来摇去地逗他一步步走来咱们身边。”
那时婠婠常穿一身瑰色的绣金广袖流仙裙,是极鲜艳明媚的颜色,间又簪着琳琅的步摇,衬得她在最好的年华里光艳逼人,美不胜收。
她俯下身,温柔含笑,折一支缀满了金色花朵的桂枝,摇在自己手中逗着孩子。
聿儿摇摇晃晃地向母亲奔过去,将那桂枝抱了个满怀。
有细密而金黄的桂花摇散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袍上,时隔多日之后都还隐约可以闻见那样馥郁的桂香。
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晏珽宗如何能不动容呢。
嘴上虽然常说他是不惯儿子的人,但那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心爱之人为他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来日要承袭他江山霸业的儿子。
他握住了婠婠的手,“我想着,不如今年给他的生辰礼物,就是给他取一个字吧。”
历朝历代的规矩和风俗都不一样,有些时候,男子取字,都要等到成年弱冠之后才能取。
但亦有很多其他的情况下,是在他们还年幼时,就由自己的亲生父母取好了字。
婠婠不禁莞尔,“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现在想起来这么说,那就是有想好的了?”
晏珽宗说他想好了一个“琥”字。
“《说文》曰,琥者,乃兵瑞玉也。何况他本就属虎,这个字,也正合他的生肖。”
他今日给婠婠的那一枚兵符,其实就是一枚“琥”。
婠婠微笑,“这个字当然极好。原来你把那兵符给我之时,心中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只是——你和大哥哥他们,你们这一辈的名字,就是从王旁的。你们是聿儿的父亲叔伯,如今再将这个王字旁的字赐给聿儿做字……”
“一个字罢了。何况来日我的皇位都是给他的,有什么不合规矩?”
他既然这么说,婠婠也再无反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