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怀聿儿的时候,没觉得这安胎药这么苦的。”
皇帝淡淡地看着她:“因你那时忙着各种对天赌咒誓,说只要孩子平安,做母亲的受多少的罪都甘心,自然没空再去注意汤药苦不苦了。如今仗着女儿的胎气略稳了些,你便开始挑三拣四起来。”
婠婠立马扬眉瞪回去:“你是觉得我只喜欢聿儿不喜欢女儿,所以现在才抱怨?”
皇帝微笑:“你自然不是这样的母亲,——所以听话,以后老老实实吃药进补,少吃些甜腻油荤的零嘴,就当是为了女儿好了。”
婠婠也学着他那日的样子,啪一声摔下了手里的筷子。
皇帝面不改色地拾起筷子递给她,婠婠还不愿意接。
他也不恼:“你既不愿意自己吃饭,我喂你也是一样的。”
他们俩这样的拌嘴,萃澜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婠婠寻常时候的脾性还是好的,只是怀胎之时时有些造作,也是理当体谅之事。
女子怀胎分娩、孕育子嗣,已经足够辛苦,她又没有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月亮的,闹些脾气罢了,自有她丈夫去哄就是。
饭桌上的那两句吵嘴很快就过去了,两人没一会儿就又好的和没事人一般。
饭后,婠婠和晏珽宗在桌上铺了纸墨,想着写几个字打些时间,也当给自己消消食,然后再去沐温泉。
仔细算算,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再认真写过字了,落笔之时不免犹豫,写了好几张纸都不满意,叫人拿去扔了。
晏珽宗在一旁便忙着不停地裁纸继续铺上来给她浪费。
不知怎的,婠婠心思一动,一手提笔,一手掩着袖子,立在书桌前写下了一行字来:
——“双浴鸳鸯出绿汀。”
这字她写的勾连而缠绵,透着露骨的柔婉之意,“鸳鸯”二字更是如交颈而生的一般,和她往日习惯了的字体都不一样。
待意识到自己写下了什么之后,面上更是一阵翻红,心跳亦不觉加快。
她匆忙放下了笔,随手卷起了这张纸就要挪到一旁去,却被一旁裁纸研墨的晏珽宗拦下了。
他从她手中抢过这张纸,仔细看了又看,眉目间泛起疏朗的笑意:
“双浴鸳鸯出绿汀、双浴鸳鸯出绿汀……”
他来回将这句词念了几遍,望着婠婠的眼神越幽深。
“好一个双浴鸳鸯,看来皇后意有所指,原来是在这上头。”
分明是多年的夫妻,可婠婠却还是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逗弄到面红耳赤。
她小声辩驳了一句,还想去抢回那张纸:“是我前几日无聊时候翻的一本宋词里的……”
……苹叶软,杏花明,画船轻。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
一写春景的诗罢了。
晏珽宗放下那张纸,扬声让婢子们进来收好了,留着回宫之后挂在坤宁殿里。
他则一把将婠婠打横抱了起来,朝后院的那方温泉池里走去。
“我现在就与你来做双浴鸳鸯,好不好?”
婠婠是七月初那一次和他同房时怀上的孩子,如今一转眼到了十月底,她的肚子也快满了四个月了。
三个多月,彼此也不曾再同房过。
她忽然间仿佛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