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高台的龙椅上,一身玄色衮服的天子身侧,是同样华服盛装的皇后陛下,储君生母。
从前并没有女子出现在殿试考场上的道理,即便有,那也只有两种可能,或是侍奉茶水的宫女,或是当年的女帝武曌。
然而元武一朝,每一年的科考殿试,却都是有帝后二人共同主持的。
天下也都见怪不怪,无人敢有异议。
卫巽望着自己面前的白卷,搜肠刮肚,略微思索,便轻声对着自己身旁侍奉的这个小宦官道:“烦请替我研墨了。”
殿试时每一个考生身旁都有专门侍奉研墨的宫人,这也是天子体恤,让他们可以省些时间,不必一边作答一边亲自研墨。
卫巽的声音再轻,落到这静悄悄的大殿之内,仍旧是一声惊雷,让那些年纪比他大了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其他考生们紧张不安。
也让高台龙椅上的帝后二人微有侧目。
卫巽提笔作答,竟是写的一气呵成,中间不曾涂改半个字,最后也是第一个交了卷的。
他的卷子交上去之后,被人呈到了帝后二人的面前。
婠婠饶有兴致地已经提着朱笔在这卷轴上圈点批阅起来,晏珽宗对这些兴致缺缺,只专注地看着婠婠。
一个月后,毫无意外的,卫巽被提为这一年的状元。
也是魏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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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的这份卷子,哪一处都堪称完美。
皇后所出的题目是“唐代米价”,而卫巽博览群书,记忆群,顷刻间便将两唐书里所有关于米价的记载都一气背出。
例如说,贞观时,斗米三钱。唐玄宗东封泰山之时,东郡米斗十钱,青、齐米斗五钱。安庆绪被围于相州,斗米钱七万……自安史之乱后,兵役不息,田土荒芜,兼有摊户之弊。唐代宗永泰元年,京师米斗一千四百……
从整个唐初到唐末,他全都了然于心。
而后,他又以“为生民立命”为主旨,力陈如何稳定米价、造福百姓,为君者如何避免战乱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如何避免骄奢淫逸,横征暴敛云云。
不论是他的学术,还是他的旨趣,亦或是他的策论,都堪称完美。
皇后命人从府库中取出两唐书,命人一一查验,看看卫巽所写的可有错讹之处。
官员们查验之后,都说没有错讹,卫巽所写,字字如实。
满都城都为之侧目哗然。
如此,这个年轻状元郎,竟是越坐稳了他名副其实的状元之位。
卫巽又入宫叩拜帝后,亲自谢恩。
太后很高兴,已经开始不断催促皇帝亲自下旨,为崇清帝姬赐婚。
然后柔宁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对此一言不。
卫巽到懿宁殿向太后请安时,柔宁被太后命令着站在一道屏风后,叫她好好再看一看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婿。
卫巽离开后,太后见柔宁面上遮掩不住的百无聊赖、无精打采,自以为自己的一腔好心都被儿孙辜负了,不由不快,皱眉斥责她:
“我活了大半辈子,独给你挑的这个是最好的儿郎,他的门第、模样、年龄、行事、学问,究竟哪一处还有错漏的,叫你就这么不入眼?”
太后说完又是冷笑,“南宋理宗皇帝在时,独生一女为瑞国公主。理宗欲为公主择夫婿,起先看中了那年的状元周震炎,于是便叫公主在屏风后偷偷打量这周状元的长相。谁知瑞国公主极为不悦,认为周震炎时年三十,早就是老翁貌丑。”
“那卫巽呢?如今的卫状元,难道也是三十岁么?他和你年龄相仿,平素也不是没有在一起玩过的,你为什么就是看不中他?”
柔宁咬牙许久,终是鼓足勇气,跪地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