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他非但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愤怒,反倒还有些兴致盎然。如此古灵精怪又漂亮可人的小捣蛋,他一定要把他抓到自己身边来,再给他买上一卡车痔疮膏,让他下半辈子慢慢享用。
摄像机给他幽暗深邃却又充斥着浓烈情感的双眸来了一个长达十秒钟的特写,然后拉远,这个镜头便结束了。
这两个家伙简直了几乎每场戏都能一条过,是因为最爱的人就在一旁观望的缘故吗赵川一面啧啧称奇,一面拊掌赞叹,“最后这个眼神非常棒季哥,铁汉柔情四个字被你演活了。k,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收工啦”
“yes”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肖嘉树却偷偷摸摸跑过去,拿了几盒痔疮膏,听说这玩意儿真的很管用,有备无患。
正与赵川聊天的季冕忽然回过头看他,却见他背着双手,偏着脑袋,正冲自己无辜地眨眼,顿时忍俊不禁,“小树过来,咱们回家了。”
“好。”肖嘉树裤兜里塞满了痔疮膏,怕被季哥看出来,就想把它们转移到背包里,于是摆摆手,“季哥你去取车,我上个厕所。”
“快去,我在外面等你。”季冕揉了揉眼角,又揉了揉嘴角,表情有些古怪。
赵川担忧道,“是不是连夜赶工太累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没,”季冕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摇头低笑起来,“我怕我跟小树在一起会老得太快。”
“为什么我看你俩挺好的。”赵川脸色变了变。
“因为一看见他我就想笑,忍都忍不住。你知道的,笑得太多容易长鱼尾纹和法令纹,我怕被小树嫌弃。”季冕语气忧虑,表情却十分餍足,仿佛喝到微醺的醉汉,心情不要太愉悦。
赵川沉默半晌才梗着脖子骂道,“妈的,老子差点就信了你的邪,以为你和小树出问题了”却原来又是一碗冷冰冰的狗粮拍在脸上。
季冕这才朗声大笑,食指转着车钥匙,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大步走出去。
肖嘉树把几盒痔疮膏放进背包的夹层,顺便解了个手,这才慢悠悠地来到酒门口。季哥正站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与几名陌生人说话,他们长着一副东方面孔,看上去很和善,但头顶的路灯照射下来,却暴露了他们纹满全身的刺青,即使那些狰狞的图案只露出冰山一角,也足够吓坏普通人,而他们腰后均鼓起一团,从形状上看似乎是手枪。
这是真正的帮派成员肖嘉树脑子空白了片刻,随后便什么都不能想了。他只知道季哥有危险,必须尽快把他带走。他仓皇四顾,很快就现一群机车党正聚在一间酒门口聊天,于是立刻掏出一沓钞票走过去,经过几番交涉,又连续加了几倍的价钱,还解下一支手表递过去,这些人才骑上摩托车,冲向季冕站立的那条小巷。
小巷非常狭窄,而哈雷摩托车却体型巨大,几名华人帮派的成员一边咒骂一边避让,很快就与季冕分散了。
季冕贴着墙根站立,表情十分戒备,就在这时,又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在他跟前停住,戴着安全头盔的驾驶员往后一滑,让出前方的座位,催促道,“季哥你来开车,我们快离开这里”
小树季冕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了恋人的吩咐,骑上摩托驶离小巷。
肖嘉树不停回望,现那些人没追上来,这才吐出一口气。幸好他们没开枪,否则他也不能保证一块铁皮能不能挡住子弹。不过没关系,只要季哥安全就好。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摸了摸藏在皮夹克里的、从街边随手捡来的铁皮。这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蛛网似的巷道,开汽车逃跑显然没有开摩托车方便。但摩托车挡不了子弹,而季哥什么防备都没有,所以他只能让他坐前面。
“季哥,我们直接回去,明天再来取车。”他话音刚落,摩托车就停住了,季冕把他拉进一条暗巷,摘掉他的头盔,又从他背后抽出一块铁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诘问,“你刚才在干什么以为我被人威胁了,所以来救我告诉你,这样薄的铁皮根本挡不了子弹,你会被射成筛子你知道吗”
“可是他们没开枪啊”肖嘉树惶恐不安地抬起头,却无法看清季哥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借着一点微光,他只能看见他的眸子在燃烧,狂暴的怒火似乎快要从他的眼眶里喷出来,而他的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掐着他的胳膊,力道极大,勒得他生疼。
“你能保证他们不开枪吗你只能靠运气,而运气往往是最靠不住的。小树,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你来救,以后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你给我有多远跑多远,你听见了吗”季冕不停喘着粗气,他的心脏快被恐惧感撑爆了。与其说他在生气,不如说他在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肖嘉树迟疑不定,久久未答。
季冕逼近他,用最严厉的语气说道,“你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分手。”遇见危险,小树必须离开,必须待在安全的地方,哪怕他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他想保护他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肖嘉树一听见“分手”两个字,眼眶便湿了,连忙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季哥你别和我分手。”然而他绝不会让季哥知道,如果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他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他明白季哥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但同样的,他想保护季哥的心丝毫不比他少。
他们是伴侣,所谓“伴侣”是两人各为一半,唇齿相依,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季哥,唯独这一点不行,他想与季哥分享成功和喜悦,也想与他共历危险和苦难,这才是婚姻的真谛。虽然他们并未缔结盟约,也没有通报亲友举行仪式,但在他心里,季哥早已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极力睁大眼睛,好让自己的谎言显得更真实一点。
季冕粗重的喘息不知何时已恢复平静,他凝视着年轻的恋人,目光复杂至极,心头涌动的愤怒和恐惧,渐渐被一股滚烫而又热切的爱意占满。他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然后疯狂地亲吻他,搅着他的舌头,并死死固定住他的脑袋,不允许他退后,也不允许他偏移。他不断加深这个吻,感觉到恋人快窒息了便偏转头颅,换一个角度再吻,他唇舌不停蠕动,从恋人的口中索取一切能索取到的东西,有呻吟,有喘息,还有爱意。
他把自己无法诉说的感动,都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他何德何能,又如何幸运才会获得小树的青睐再没有人会像小树这般毫无保留地爱他,同样的,他也愿意倾其所有,为他付出一切。他们都要好好的,谁也不许踏足危险的地方,谁也不许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