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爹補身體!小滿抬頭看了看葉小塵,然後果斷地丟開手上的小石頭,順著床沿溜下去,撒開腿跑到趙安月跟前,朝他重重點了點頭。
趙安月牽著小孩兒出去了,走前還朝葉小塵擠了擠眼睛,古靈精怪得很。
李介丘笑著搖頭,無奈道:「這小子對你倒是好。可憐了我這個親爹,他是看不上眼了。」
葉小塵眨了眨眼睛,頓了頓還是小聲說道:「你不是要,給他,做玩具嗎?你要是能做好,他就高興了。」
李介丘看了看那截砍得面目全非的木頭,又轉身看了葉小塵一眼,抬腳就往屋子裡走。
他眯了眯眼睛,故意壓低了嗓音嚇唬人,「你故意看我笑話呢?明知道我不會。」
眼看著這人板起了臉,作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和從前那個以毆打自已為樂的人長著同一副面孔,可葉小塵卻一點也不害怕。還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絕對、沒有。」
李介丘眯起眼睛,突然屈指在葉小塵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葉小塵腦子一懵,下意識捂住自已微微發紅的額頭,怔怔地盯著李介丘看,久久沒有回過神。
李介丘沒察覺他的異常,反身去包了藥,又走回來說道:「來,我給你換藥。」
葉小塵又不能伸腿,他也就提前打個招呼,說完就扶起葉小塵受傷的右腿,小心翼翼重換了藥。
那藥仿佛用火烤過,暖烘烘裹在自已的小腿上,隱約還能聞到清苦的藥香。
好熱,和自已心口一樣燙。
葉小塵抿了抿嘴,將手捂進被子裡,低下頭沒有再說話了。
好不容易哄出點少年郎的生動鮮活,怎麼說了沒兩句又低下頭了?李介丘覺得奇怪,正要開口逗他,就在這個時候院門被人叩響了。
李介丘只好站起來,轉身出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臉色發黃的年輕男子,整個人都瘦得很厲害,襯得凸起的骨頭越發明顯,就好像一具乾癟的人形骷髏上貼了一層發黃的皮。他臉上還有淤青,嘴角也是破的。手裡捧著兩個乾巴還長著蟲眼的綠皮梨子,手腕也是瘦巴巴一截,好像就能折斷。
「小塵,我給你帶了幾個……」
來人小聲地說話,但眉宇間還是有難以掩飾的興奮和高興,只是這幾分高興在見到李介丘的時候就蕩然無存,只剩下驚恐和淒白的臉色。
第12章楊禾
「楊禾?」
李介丘盯著來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的名字。
他叫楊禾,也是嫁了人的哥兒。說起來,他的夫婿就是李介丘上次在回春堂碰到的王大根。王大根這人和原主是一個性子,好色好賭,欺軟怕硬,也是個喜歡打老婆的。
楊禾長得好,沒嫁人前是頂清秀俊俏的小哥兒,想要求娶的不在少數。只是那時候他年紀小,被王大根哄騙,與他定了終身。還沒結婚前,王大根倒還表現不錯,婚後惡劣的性子就爆發了,整日酗酒賭博,若是輸了錢就回家拿楊禾出氣,一頓好打。
他臉上傷添舊傷,青青紫紫疊在一起,已經完全看不到以前清秀的樣子,只剩灰黃枯槁。
李介丘看出楊禾有些怕自已,立刻錯開一步,側身讓出位置,問道:「你是來找小塵的?進來吧。」
楊禾緊緊捏住手上的梨子,垂著頭死死盯著自已的腳尖,不敢進門也不敢退後。還是葉小塵在屋子裡聽到了動靜,高聲喊了一句,「是,誰啊?」
李介丘回頭朝屋裡答:「是楊禾,來找你的。」
葉小塵提高了語調,似乎有些高興:「楊禾哥!快,進來啊!」
看他實在不敢動,李介丘只好又退遠了些,一邊回退一邊說,「你去和他說說話吧。」
等李介丘走開好遠,楊禾才跨過門檻,小跑著進了側屋。
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葉小塵,臉色一白,戚戚然抓住葉小塵的手腕,緊張問道:「怎麼回事?!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葉小塵也紅了眼眶,抬起手想要摸楊禾臉上的淤青,小心翼翼道:「你也……你的腿,怎麼回事?我剛剛……看你進來,好像有些跛?」
楊禾搖了搖頭,無奈地鬆開了葉小塵的手,低頭緩慢說道:「還能因為什麼。他前兩天又賭輸了,回家找我要錢,可我哪裡還有錢。我這個月賣繡活兒的錢早就被他拿走了,根本沒錢。他拿不到錢就又打了我一頓,還說……還說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我我、我……小塵,怎麼辦啊,他要是真的……我只有死了。」
楊禾剛開始還很平靜,低著頭慢慢說話,語平緩,可越說到後面他就越激動,已經忍不住開始渾身發抖,緊緊攥著葉小塵的袖子不敢放開,連聲音都帶著顫音。
葉小塵也白了臉,顯然被楊禾的話嚇到了,他趕緊回握住楊禾的手,急匆匆道:「他、他真的那樣說?!」
「楊、楊禾哥……你別亂想!什麼死、不死的啊!」葉小塵心亂如麻,抓著楊禾的手想了好一會兒,最後說道:「和離!對!你們,可以和離啊!」
他像是終於抓到最後一絲希望,激動得很,可楊禾的眼睛裡卻一點光亮也沒有,仿佛一潭死水。
他搖了搖頭,說道:「哪裡能行啊。我爹娘都死了,現在娘家是哥哥當家。我那個哥哥和王大根是一樣的人,我就算能和王大根和離,最後還是會被推到另一個火坑。到時候是嫁還是賣都由不得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