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听着她中气倒还足,显然“性命垂危”并不是真的,松了口气,过去看那包好的粉末。
拈起一点,闻了闻,又看了看形状颜色,他挺肯定地道“这包是藜芦,这包是鸦胆子。”
岚意点了点头,又快说“凝芙,把我现吃的药方子拿给先生看看,若是往我的药罐子里加了这藜芦或鸦胆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夫熟知医理,这么低头扫了一眼,就慌忙道“容在下问一句,大小姐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岚意也不隐瞒,“前段时间顽皮,挨了打,破皮倒没有,就是淤青看着吓人。”
“这就是了。”大夫皱着眉,“大小姐的方子能活血化瘀,这没错,但方子里有一味丹参,正与藜芦相克,二者本不能一同服用,且藜芦本身就有毒性,内服过多也会导致呕吐,按大小姐这个用量,大约五六天后就会显露端倪。”
凝芙在一旁轻轻地抽气,岚意却无暇想其他的,只念着要赶在白姨娘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连声问“那么另外那个鸦胆子呢”
大夫道“鸦胆子磨成的粉末,我们都是用来外敷腐坏赘疣的,假若大小姐把它添在外敷药里,只会伤上加伤,也是万万用不得的东西。”
岚意默然了一瞬,冷笑一声,“原来如此。”紧接着她伸出手腕,语气平淡,“劳先生再给我把把脉,藜芦加到我药罐里,我喝了,鸦胆子也添到我外敷的药里了,我用了,这么说,先生心里明不明白”
大夫实则不太明白,但伸出手把了把脉,思绪就清晰了好些。
这位裴家大小姐,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并没有吃错药用错药的症候,但她既然这么讲,想来和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争斗有关,不然谁会往自己吃的药里胡乱添东西
出诊的次数多了,大夫们也都成了人精,深知看病归看病,其余的事不能多说,他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道“大小姐吃错了药,眼下病情恐怕比先前刚挨打时还要重许多,药是要继续吃的,身体也是要继续静养的”
“怎么回事,这风荷院里的人,都是呆子么连个大姑娘都伺候不好”
白姨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接着徐妈妈就打起了帘子,外面的人鱼贯而入。自拿到理家权,白姨娘身边总是会跟很多人,像是要表白自己的身份一般,名义上虽然还轮不到正室夫人,行动上却已经很明显。
岚意侧身歪在榻上,闻言连眼皮子都不抬,只是道“姨娘来了,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白姨娘快步走到她的床边,关切地道“听闻大姑娘这里出了事,是那起子没眼色的奴才用错了药”
岚意的笑容很寡淡,“何止是用错药那么简单,姨娘给我安排的奴婢,竟是要害我,我不敢想着她是得了谁的意思,除了父亲,还能找哪个去”
她的话这样直白,白姨娘的脸上便浮了一层转瞬即逝的尴尬,“大姑娘说哪里话,下人这么多,我想要面面俱到,也不是易事,我当大姑娘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断没有害人的心思啊。”
岚意抬抬下巴,“先生,那就请你和我们姨娘说说,这藜芦和鸦胆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大夫赶紧把刚才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岚意又道“我身体的情况,你也和姨娘直说了吧。”
白姨娘听了这一篇话,得知岚意的病情恶化,之后都要卧床静养,恐连宫中除夕宴都赶不上了,心中暗暗高兴,表面上自然痛心疾,骂道“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混账婢女,竟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大姑娘别害怕,姨娘给你做主。”
岚意笑了笑,“姨娘不仅要给我做主,还得给父亲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这人毕竟是姨娘安排给我的,谁也不知道她做这些事,是为了谁。”
白姨娘觉得憋屈,这裴岚意要么就沉稳得针扎一下都不会出声,默然得让人害怕,要么就仗着自己的身份直来直往,不论哪种样子,都一点不讨人喜欢。
当然白姨娘才不会让岚意随便占了上分,摇头叹道“你这丫头,自打夫人去世后,就一直没人好好管管,可怜夫人走得早,好些道理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说。这点上我这个做姨娘的也有顾不及的地方,也许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我的心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