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已经写满了无事退朝,兰朔觉得好笑,把灯光调了睡眠模式,合衣在她身边躺下。
很奇怪,刚刚明明做过那么亲密的事,但是此刻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时的心跳,似乎犹胜于性爱中。
黑暗里,谢萦转了个身,柔软的手掌按在他脸上拍了拍。
”小萦,”他捉住那只手,”下周空出一天来吧?我们去见几个专家。”
“什么专家?没问题啊,我随时都可以翘课。”
“一些地质、考古和历史方面的权威学者……是当年兰氏雇佣过的团队,关于我叔叔的事情,”兰朔说,“我重新联系了他们,也许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些眉目了。”
谢萦懒洋洋嗯了一声,黑暗里,兰朔嘴角微扬,把下半句悄悄藏在了心里。
——这宗长达二十年的疑案见到曙光之后,大概就到了他可以正式向家族提出订婚的时机。
*
吹风机在嗡嗡地响,谢萦晃了晃湿漉漉的脑袋,目光漫无目的,落在铜质镜面上。
她的梳妆台上最近堆了太多东西,大部分饰品都只能委屈地挤在抽屉里,只有这面曾经属于萨满的铜镜能在桌面上占据一席之地。
镜面的氧化层没有被抛光处理过,人脸映在里面,显得影影绰绰的,不大分明。
能看见过去未来的法器,放在哪儿都算得上是一件至宝。她不知道启封铜镜的咒语,回来拿给哥哥看过,谢怀月也只摇头,说萨满沟通万物之灵的方法非常特殊,并非妖魔所能习得。不过,这面铜镜将来也未必就不能被唤醒,也许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缘。
于是,这面铜镜只好暂且和她的梳妆镜摆在了一起。
现在,梳妆台边的斗柜上,又多了一只圆头圆脑的泥娃娃。
目光再移向那面清晰的玻璃镜子,只见在她背后,谢怀月正低着头,握着她一把头,专注地把丝里的水珠吹干。
灯下看美人,这样柔和俊逸的气质里又裹着刚强,其实并不显阴柔,是绝不会模糊观感的异性。
可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亲密和体贴,好像不该属于一对长大成人的、相差十岁的兄妹,而应该属于已经共同生活多年久的夫妻,或者干脆是母亲和孩子。
谢萦着呆,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奇怪问题——如果谢怀月不是哥哥,她会喜欢他吗?
……不知道。
这就像假设太阳是方的,后面无论跟着什么论题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个前提根本就不会生。她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人生,反之亦然。
这种感情,可以说是“喜欢”吗?
再往前数几年,即使是在逐渐开始探索边缘行为的时候,哥哥好像也没有被归类在“异性”的标签之下。她需要哥哥的触碰、拥抱和亲吻,比起索取性快感,或许更因为这是在来自母体的脐带断开之后,血亲再次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方式。
从这个角度来说,做爱似乎也并不能算有多么特殊或者禁忌的意义。
多巴胺上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心跳加,呼吸急,仿佛一个已经被吹涨到极致的气球,随时会爆成一地五颜六色的彩带……她最近体验过这种感觉。
但和哥哥是这样吗?
好像不是的,就像从胸腔里取出的肋骨,一定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是十分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和谈恋爱,确实是不太一样的吧?
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后的谢怀月忽然按掉了吹风机,低头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混乱的思考忽然被打断,谢萦呆呆转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哥哥?”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