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小小的荷花缸被投进一颗巨石,整个苏府霎时间浪翻水涌。
如此一来,少女苏素满怀的愧疚,便只是一朵即开即谢的小浪花。
‘万三千’一楼,父女二人对坐着。少女双手捧胸,深深低着头。
苏焕揉着额角,柔声安慰着女儿:“是他们自己沉不住气,即便今天你没放他们进府门,林霍,曹阳如此目光浅短,急功近利,我如今也不敢重用他们。正好借此事勘磨一番,看看再说。”
“可林师兄确实有才,,,,,,”少女苦着脸。
“读书读呆了,不通世务,只有吃亏了才能长进,早吃好过晚吃!”苏秘刚洗了澡,换上了一袭湖蓝色软丝长袍,一进门便帮着父亲开解着妹妹。
少女瘪着嘴,哀嚎道:“我以后还怎么见林师兄他们!”
苏焕还是无权的大祭酒,自然可以敞开门请欣赏的弟子登堂入室,旗帜鲜明的替弟子谋取官职,虽然他能够给予弟子们的帮助极其微弱。
现如今的苏焕,骤上高位,权倾一时,有了能力了,偏偏要和那些被他欣赏、看重的弟子们保持适当的距离,彼此心照而不宣才对。
今日众多访客中唯独那三个弟子得以进入苏府,看似被仆射大人看重,实则成了众矢之的。
苏焕近期如果提拔重用他们,免不了落一个任用嫡系,结党营私的口实。
有心重用,也只好先放一放。
所谓的俊彦,错而不知,还不如个小姑娘心思通透。
苏焕揉了揉女儿的头,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要是个须眉男儿多好呀!
“好了!好了!谁还没犯过错。
我今天也做了件错事,不该拦住你了,冯瑟瑟,韩秀儿都收了一份珍稀礼物,窦灵更是收获了一幅名画。
你要是一起去了汉阳县,自然少不了也有一份礼物,我何苦为了将一幅画留下来多看几眼,死皮赖脸拉着窦孟德不放手。”
为了分散女儿的注意力,苏焕有意把话题引开。
清瘦少女一点也不相信爹爹的话,“爹爹你骗人,一个卖粥的小子会有什么稀罕东西。”
苏焕道:“不信?你去对门找韩秀儿,自己看看她收到的礼物珍稀吗?我保证你以前从未见到过。”
苏焕看着女儿将信将疑的出门而去,示意苏秘去请邢飞熊。
地上的‘万三千’藏书巨万,书墨浓郁,地下一层却隐着金戈杀伐之气。
一个巨大的沙盘摆在正中,朝天大6山川河流尽在其中。
四壁上挂着多幅新旧、大小不一的地图,周圈八个合抱粗的柱子上悬挂着的刀剑,每一柄都在名刀,名剑谱上有名。
落拓汉子和苏秘将携带回来的数幅地图一一挂上了墙。
苏焕逐一仔细审视着,眼前似乎铺开了江南万里山水。
地图上不光详细的标注山川河流,道路城镇。把江南四十二郡的人口,财赋,驻军,也一一注明在上。
苏焕一面看过去,一面暗暗计算,看完最后一幅,抚须长叹了口气,“哎!江南好,暖风吹的游人醉,忘却江北是故园。
赋税三十倍于西魏,兵员十倍于西魏,便是东西二魏丁口加在一起,也仅仅是江南的五成,君臣苟且百年,竟是无人敢于北顾!悲哀呀!
南梁朝堂君臣全他娘是酒囊饭袋,全是窝囊废。”
邢飞雄显然已经听多了苏焕狂悖言语,神色平淡,毫不在意。
苏秘皱着眉,说道:“爹爹,我和邢师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独孤家的‘铁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