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落,空气干燥温热。
王小石独自坐在小院里,视线毫无目的在梧桐枝叶间巡视着,把玩着手里的水杯,奢侈地放任思绪在阳光里随性纷飞。
绿袍老翁欲言又止的样子为何越来越觉着熟悉?他是吞噬千年灵气成了精了的梧桐所化吗?
哎!丑人变美难,这美人变丑也难呀,温暖这腰身咋还是曼妙如舞?瞧着瞧着,就想要喝酒了。
昨日的劳累强度,远越了有生以来最辛苦的日子。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注重控制身体疲劳程度的他,放纵着自己,试探着这具身体。
在这个越看越不真实的人世间,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自小就生长在他右手心的杏眼状伤口,并非是娘胎里生出的先天顽疾,而是毒伤。
身中‘沙漏’之毒,此前千年唯有他这一例,药仙苦思冥想了六年,也无法解除的这种奇毒。
在他次离开王庄,就好巧不巧的在路边捡到了第二例中毒者。
更为奇诡的是中毒者不光年纪和他相仿,竟然误打误撞似的以修习的吐纳之法减缓毒性。而这种方法是他尝试过无数后才找出来的。
研究‘沙漏’多年,已经分析出这不是天然生成的单一毒素,而是以多种毒素融合而成的复合型毒物。
其中有几种毒素虽然在药典里有所记载,却因为受困于庄子,没机会接触到实物。
比如,蛊毒。
温暖就是被人下了蛊毒。把她送到这儿的人,是求取庇护,还是别有深意?
还有这片天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这种变化言语难以说清,就像长久的喘不上气,骤然能顺畅的呼吸了。
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庄子之外的这个让他觉得不真实的人世间,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将他带入了其中。
数十里外的大业城,更远的三河口,更遥远的东海之滨以及大江之南的广袤江山,通过一份份县衙的邸报,冯行偃这些出身名门的少年男女的三言两语,蛮横的在他的脑海里铺展开来。
根本没询问过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担负起那份深藏心底的意愿。
他抬手按在胸口,握紧了,用掌心贴着衣服下的晶石。
深深地向外呼出口气。
直到来自院外的喧闹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两个一丈五尺长四尺宽的大石槽,是被同时搬回的王家后院。
大砖头肩扛着一个走在前面,冯行偃肩不够宽手臂不够长,没法扛,就把水槽倒扣着,人钻在下面双手托着水槽沿,后面阿信和小叶各自托着石槽一角,嘴里不住嚷嚷着‘借光,让路。’
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立在道旁,啧啧惊奇大砖头和冯行偃二人的巨力。
经过县衙大门前时,刚跨出大门的几个书吏,肚子里暗自骂着娘,这么老大的两个石槽子,要搬能不能放在晚上,非要大天白日!
心里如何不满,都不影响机灵的收回了脚,背转过身往回走。
衙门口拄着水火棍当值的皂隶,挪不了地方,猛然仰头望天。
都是混衙门口的老油条了,谁还能不清楚,该看不见的时候,就一定要啥都没看见。
阿信的嗓门最大,一路上提醒路人避让,进了小院也没收敛些,吆吆喝喝,指挥着大砖头和冯行偃把两个大水槽往正屋屋门左右的屋檐下摆。
其间还呵斥了突然冒出的丑女温暖,捡个垫石槽的石块也笨手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