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大军每次逼近京畿,慕容家都要榨走一批钱粮;几十万流民涌进京都,要开粥棚救济。
八面的窟窿,堵都堵不过来,一文钱恨不得分八瓣拿去堵窟窿。
在家养病的韦老头也不省事,隔三不五批些莫名其妙的款项,跟打冷拳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如今户部官员去年的官饷还没足额放,我更是一个铜子也没支取,谁要想查,你就放开了让他查好了。”
冯喆面色依旧肃然,接着问到:“吏部这边呢?大伯留没留话。”
冯意挑起眉梢,“要说吏部有没有不合朝廷制度的事,绝对有。
苏焕这次也是有的放矢,瞄的很准。
刚上任就举荐骆正越级升迁御史中丞,他是要放出骆疯狗,通查各郡县擅离职守的官员。
五品以下的官员,大多是吏部不经御批直接任命的。
苏焕此举看似在针对父亲,实则是把整个西魏大小官员,统统全裹在了里面。
方才在仆射官廨,你也听到苏焕当着我们五位侍郎的面,是如何训诫骆正的。
不光要查办失职官员,还要查举荐人,要逐一追责。
这意思可大了去了!
严查下去,吏部肯定是逃不过个失察之罪,再往深了查,吏部却没有大错,吏部选拔官员不过是按照朝廷定出的制度,在矮子里面选高个。根源是举荐的人没几个有真材实料。
我倒是很期待,骆疯狗能多查处些不合格的官员,一次摘掉几百顶官帽子才好呢!”
冯喆瞪大了眼,惊呼道:“几百顶官帽子?怕不是小一半的郡县都没了官员。”
冯意笑了:“你以为郡县里的官员一直在恪尽职守?就我调任户部后了解到的情况,京城往西十郡五十三县,如今留守辖地的官员还不到二十个。
竟是无一郡县的官员全部留守在辖地。光是这十郡就有上百官员擅离职守。”
冯喆语气促狭,“没想到,苏焕魄力竟然这么大,刚上位就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举朝皆敌,他这个仆射大人可干不长。”
冯意敛起了笑容,说道:“父亲交代下来,要你我兄弟务必全力配合仆射大人。若是苏焕丢了官帽子,你我头上的官帽十有八九也保不住。
还不止这些,冯家在朝堂都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排挤。”
“如此严重!”冯喆瞪大了眼。
冯意重重点着头,“或许还要更严重,其实,这次是父亲说服大柱国,合力将苏焕推上台的。
父亲争的可不是几顶官帽子,而是动了一场政治改革。
失败了,冯家不光在西魏官场就没了立足之地,甚至。。。。。。。”
泥炉上的壶水冒着氤氲热气,兄弟俩的谈话暂停了一会。
结束了政事讨论,闲聊起来,不能免俗的绕到了正在被热议的‘百年之约’。
“咱们冯家和‘百年之约’有没有关联?”冯喆低声问道。
冯意也是昨夜才从老父亲那儿知道了点消息,点头道:“曾祖父确实参与了‘百年之约’。”
冯喆胖胖的手指,在头顶划着圈,“给老天加盖子,真有可能?
也没觉得盖子打开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呀!”
“因为我们被盖在下面太久了。”冯意蘸着茶水在案子上画出西魏的疆域图,“西魏北有大青山,南有南山山脉,东边有黄龙河,西边接壤西极荒原。仅有这里,和这里。。。。。。紫铜关,大居关,鼷鼠关,以及西北的虎口关,与外界连通。
实际上,大居关和鼷鼠关的通道都被封禁了,真正连接外界的紫铜关又是时断时通,这一百年时间里,西魏不是闭关锁国,却与闭关锁国相差无几。”
他指指桌上的茶团,“江南寻常物,到了咱们这儿,就成了奢侈品。与之相同的不知有多少。
慕容林称雄西魏二十年无敌手,从外面来了个燕俱罗,一刀便击败了他。苏焕年轻时狂言,纵横十九道,奉饶天下先。数年前来了个几个荆川学子,与苏焕手谈数局,结果是胜负各半。
由此可知,无论有没有气运存在,只是困居一隅之地,时日久了,难免成了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