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真云陡然挥袖,抬脚重重踏下。兜着地面一阵劲气向四方激荡而去,遇到了院墙,屋壁,翻滚而起,冲击的檐角屋瓦激飞而起,飘在空中,黄真云松开掐诀的手指,檐瓦落地,噼啪作响。
矮个道人震惊莫名,小心翼翼的问道:“野游上境了?”
黄真云轻轻抖抖鹤氅,微翘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烈日烘烤下的汉阳城,只有魏水河畔才有几丝凉风。
王家以及依附着王家的几户人家,除过不得不留在城里看家的,都聚在了魏水河边。
河柳阴萌里,小娘们围坐在沐江赶制出的,造型简单却结实耐用的桌案周围,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
年长的婆子嬷嬷们被小娘们夺走了手里的活计,让她们歇着就好。妇人们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将北院的厨房搬了过来,说笑着张罗起饭食。
下风头隔的稍远些,一道成年男子齐肩高的夯土矮墙,将铁匠炉子隔在了另一边,风箱呜咽,节奏明快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王小石规划的河畔小院,用一圈稀稀落落的篱笆,围出了个雏形。
院子一侧,挨着码放齐整的城砖,有一个新土堆不停的在变大。旁边半人深的土坑里,负责挖坑喜娟和喜梅挥汗如雨。田间土径上,徐铁蛋娴熟的驾驭着马车,车上的是坍塌废弃的老屋拆下的残破砖石。
王小石终究还是舍不得用城砖铺地坑,恰好石掌案受苏主薄指派,排查归属县衙的宅院,商铺;推倒了几间老旧危房。代表县衙和王小石商量,由王家出马车和人手,帮着将碎渣运走。如此一来,既能挑拣些堪能使用的残缺砖石,王家的车马和人工还能折算成劳役。
大家自从吃过沐江熏制的兔肉,再见他将刚套住的肚子鼓鼓的母兔,收在笼子养了起来,便都明白了王小石挖坑的目的。
婆子嬷嬷们有了手里空闲了,便跳下土坑帮着挖上几铲子。不时的有性子活波的小娘,采摘了新鲜的青草,丢进兔笼里,几个人立在一旁,叽叽喳喳。
河道里的风轻缓,却带着舒爽的清凉,王小石躺在系在河畔两颗紧挨着的垂柳间的吊床里,手捧县衙最新的邸报,惬意的摇来摆去。
苏素用手背抹去鼻尖上聚拢起的几粒晶莹透彻的汗珠,回过头,剜了短俊美少年一眼。
手遮在额头上,利落的走出了树荫,眯眼目测徐铁蛋刚运来的一车砖石,闭上眼默算了一下,指了位置让徐铁蛋卸车,扭过头,挥手叫挖坑的喜娟,喜梅都停了,上来在树荫下凉快一会。
扎着丸子头的狐狸脸瘦弱少女,刚从弥漫着石灰味的后厢房走出来,立马就被王小石强拉了来,当做了王家的大管事,使唤的团团转。
苏素也强烈的表达过抗议。
“不愿意干可以,我把虫子还回你身体里面。”这就是王小石的答复。
最是可恶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主持正义;就连亲哥哥,也不过眼神闪烁的偷偷表示了一丝同情。
短少年伸脚将意欲爬上吊床的狐狸脸少女蹬了下去,少女挺着单薄的胸,气哼哼低吼道:“不就是两百贯钱的诊金吗,我这就叫人给你送两百贯!”
少年等了片刻,才把视线从手里的邸报移到瘦弱少女那张能瞬息百变的狐狸脸上,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说道:“谁给我定的诊费二百贯?是我吗?!
有谁在诊治前把两百贯钱交到我手里了?!又有谁问过,治愈你们的伤病,需要花费我多少精力,耗费多少珍奇药材,每个人应该付多少诊费,才是公平合理。
有人找我谈过吗?没有。
到了现在,对我而言,已经不是单纯的需要向你们追讨多少诊费的问题了,而是你们的行为严重损害了我的清誉,对于我这样,视名誉如生命的人,你竟然要用金钱安抚我受伤的心灵,弥补声誉的损失。
苏小姐,不得不说,你人长得不美,心更不美。
即便是这样,作为一个医者,忍着委屈,不计前嫌,依旧延续着对你的治疗。
吾之品行高洁,巍巍乎,高如五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