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麻三儿见有人应声,连忙应道:
“小人是过路的,俺叔儿在路上得了重病,眼见需要寻一处地方修养。
小人家中有的是金银,望您老开开恩,倘或将我们容了,明早儿小人回了家,自会取来银钱,多多孝敬您的。”
他虽然在闲常只是性直,却在这紧要的当口,来不及思量,就顺嘴撒了个谎。
可门内之人,似乎对麻三儿的许愿不甚在意,只是随便儿打了个哈欠道:
“这许多事,我是做不得主的,你们且先在此等着吧,待我去回复了爹爹再来。”
言罢,便踢里踏拉的回屋去了。又过了许久,但听得脚步声杂沓,正不知来了多少人,却听门内又问道:
“来者是谁呀?”
这个声音却显得苍老、幽怨,可怎么听那都不是人动静儿。
麻三儿却也是急的狠了,脑中只念着能进去歇息片时,只好应声儿道:
“老爹您行行好,我等是过路的,家叔得了重病,还望您老能开个恩,让我等进去歇息一夜。”
且听那门内之人又是干咳了一阵儿,接着便是启动门闩的声音,但听“吱呀”一声响,紧闭的双扉被从中打开了一道缝儿,内里探出的一张面孔,却并不衰老,而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后生。
那后生形容诡异,一对儿斗鸡眼儿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他见麻三儿衣衫破烂,门边又倒着成瘸子,这才打开了中门,放他二人进去了。
可令麻三儿奇怪的是,后生的身边并没有什么老者,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可明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才是啊?
麻三儿正自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成瘸子已经顶门热,周身打颤,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扶着他就进了院子了。
院中地势平坦,方砖规整,远处立有两个石头灯台,透射出昏黄的灯光,随着山风吹过,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被熄灭了。
那后生却不搭言,只是一味的低头走路,而两扇刚被打开的门扉,却自行缓缓的关闭了。
麻三儿顿觉一股凉气冲脑,暗道一声不妙啊,可这时候怀中的成瘸子却喃喃自语道:
“水,给我水。”
麻三儿急忙搀着他紧走了几步,向那后生道:
“不知主人家可有水井。我这位叔儿渴的狠了,能不能让他先饮一碗,解解渴。”
那后生显然听到了麻三儿的话,脚下的步伐缓了缓,抬手向墙边儿一指。
麻三儿急忙上前寻找,却见真有一口水井就在墙侧,他急忙扶了成瘸子,到了井边儿,伸下舀桶,打上井水,送到他的口边。
成瘸子本来已经就要晕厥了,鼻子却忽然嗅到一股凉气,顿觉胸臆舒展,急忙抱桶痛饮,但觉井水甘甜,胜似仙露,不免长出了一口气,顿觉又回到阳世三间了。
麻三儿见他喝罢,急忙也为自己打上了一桶,一喝之下,顿觉五脏六腑通透清爽,四肢百骸酸痛尽消。
他心中明白,大凡鬼宅必是用污泥、蚯蚓等物给平人吃喝,倘或这井水甘甜,想必此处不是凶宅,不免疑窦顿消,周身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那后生却并未离去,而是立在远处,看着他们喝水,那神情极似僵人,不免又令麻三儿心中一紧,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那后生见他们放下吊桶,依旧是一声不响的走在前头,本来看着并不甚远的房舍,三个人却走了很久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