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中兴看了半天,便烦躁地把片子往桌上一丢,伸手按了按眉心,就在桌子上憩片刻。
谁知过不多久,就有一阵悉悉索索翻动片子的声音扰醒了他,汪中兴睁眼一瞧,只见两个人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正拿着汪雪针的片子看的,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汪中盛和妹妹汪雪锦。两人这会子家里都没回,直接到了医院找到他们大哥的办公室里。
那两人一看他醒了过来,连忙把片子丢在一旁,站了起来,跟他们大哥打了招呼。
这汪家兄妹本来散在天南海北,平日里几年也见不上一次,这次久别重逢,本来应该高兴,又一想到大姐生了这拙病,又忍不住都难受起来。因而几个人面对面觑了半天,脸上都是又喜又悲,高兴也不是,流泪也不是的,妹汪雪锦抽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汪中兴看见弟妹自然也高兴,便说“好了,还没到这一步,先不慌着哭。”那两人无言地又坐下来,汪中兴又说“片子你们已经看了,咱家都是搞医生的,也不用我多说,什么情况都在上面。我看这瘤子八成是个恶性的,咱也不用心存幻想。这也罢了,只是这瘤子位子拐得很,十分棘手,该怎么办,咱兄妹几个商量商量吧”
二弟汪中盛还没说话,妹雪锦先抽抽答答地哭起来了,先前见到大哥,她便有些眼睛酸酸的,此时听到大哥如此说话,一下子便再没忍下来。
中兴和中盛两个看到妹伤心,男人家也不会劝慰,中盛坐在雪锦旁边的,便伸手在妹妹肩上拍了拍,嘴里嗫喏着说“看看,哭什么嘛,还没到那一步嘞”
中兴也站了起来,说“你看,咱们这还是医生嘞,到哪一步就哪一步的治法,也不用多想些没用的。”
雪锦忽然甩掉眼泪,咬着牙说了一句“这次我真不想过来的。”
中盛愣了一下,中兴便黑了脸,说“你这是什么话大姐如今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别扭到什么地步”
雪锦眼中出火,盯着她大哥说“是我别扭还是别个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嘞我倒是想讲亲情,可惜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叫我能怎么样”
中盛便说“大姐脾气就是那样嘞,她不是针对你,咱们兄妹几个,那个不吃她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就是老头子也”
中兴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了他弟弟一眼,嘴里吼道“别说了”
中盛吃他大哥这一呵,那声气顿时弱了下去,雪锦却不怕他,非但没躲,反倒正面盯向她大哥,硬邦邦地接话“大哥,干嘛别说了呀说呀,都说出来那会儿我还,由着被你们糊弄了去,现在连问都不能问一声大姐是亲姐,爸就不是亲爸”
中兴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喘着气说“雪锦呐,不是哥不跟你说实话,只是老头儿那事儿都过去二十几年了,何必还紧揪着不放呢你这次过来,主要是看大姐不是你别搞错了重点。来,你自己看看,大姐这情况可十分不好,能活多长时间真说不好的。就算她再怎么样坏,抵上一条命也还得过了。”
雪锦愣了一下,颓然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说“是啊,她用这条命,把她所有不好都还了去了,叫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嘞”
中盛也在一边帮腔“是了,咱自家的事儿,只好自己嚼碎了往肚里咽,闹出来好看么丢的也是咱自家人的脸。”
雪锦再不说话了,中兴便接着说“好了,其他不相干的先放一边,先看看大姐这病情。”
中盛说“现在看这瘤子还不是很大,先还是看能不能手术把它切掉。”
中兴点着头说“我也是这么想,只是片子上只能看到瘤子外部的形态,里边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这个位子不比其他,又连着胆管的,搞不好要拔出萝卜带出一滩泥,那就不好了,所以现在手术能不能做还是个问题。”
雪锦说“这里医疗条件还是有限,不如去武汉看看,也听听那边专家的意见,确定个子丑寅卯才好,光我们在这里,也研究不出什么来。”
那两个也点头,中盛忽然说“雪锦,你过来还没去病房里看看大姐吧”
汪雪锦便一下变了脸色,半天才说“我是要先过来大哥这里看看情况。”
中兴便沉下脸说“好了,情况你已经知道了,该去看大姐了。”
雪锦见再推不过去,只好慢慢地起身,中盛连忙也站起来,拉着妹妹说“好了,我陪你一起过去。”中兴也说去,兄妹三人便一起往七楼病房里走去。
雪针这会儿刚喝了一点稀饭,正倚在病床上歇息的,因为肠胃里腻烦,也吃不下什么别的东西,此时刚一睁眼,便瞥见几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再仔细一瞧,原来是她几个弟妹。雪针便两手撑起身子,使上劲儿要坐起来,她大弟中兴连忙过来帮忙把她搀起,叫她靠在床上好舒服一些。
待雪针端正了身子,中盛和雪锦便叫一声姐姐,两人都往前来。
谁知雪针却只冷着脸,眼睛塌蒙着,嘴里说“又不是什么大病,你们只管跑来做什么花钱不说,还耽误工作,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雪锦知她姐姐还不知道自己病情,听她说到“死了”两个字,便觉刺耳,心内顿时一阵酸楚,因死命地撑起来一张笑脸,说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次回来,也不全是为着你病。我们兄妹隔着天南海北的,几年也难见上一面,这回好容易见着了,趁机会聚聚。”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