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去倒出了拐,原来那神医颇有自知之明,他虽放话出去说他癌症也能治,但真叫他给治好了的,谁也没见过。只是人都有求生之念,得了癌症的,都是被医院判了死刑,听到哪个说能治好的,便在心里存了点侥幸,想要试一试赌一赌。那家伙便抓着人这心里,弄些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药,塞给病人吃。他也是个乖人,眼看病得过重的,他也不肯接,只说人送来的迟了,就是神仙也治不了,别个反倒说他实诚。这多年偶尔也能叫他碰上一两个本来就命不该绝的,人们都以为是他医治的功劳,越把他吹到天上去。
因而他一看雪针的片子,便知这活儿他接不了,但又要弄鬼,便装模作样叹着气说“晚了,太晚了”
那三个女人一齐灰了脸,他又故意拿起片子左看右看,半天方皱着眉头说“你这早些时候可以动手术呀,怎么不动手术呢”
雪针着急道“怎么没动动了的呀,医生说没法子切”
那神医便跌足长叹,说“唉,你们这是被庸医耽误了呀,肿瘤早期哪个说不能切的早些切了现在好都好了,还用得着你们跑来跑去费这辛苦你这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呀,现在神仙都救不了了。”
雪针一下子摊在椅子上,面色死灰死灰,汪婆子便犹疑道“那不会呀,动手术的时候她亲弟弟在那儿看着呢,总不能是中兴有意害他大姐吧”
那神医又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摊了摊手,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谁知千不该万不该,那小姨在旁边探头探脑接了一句“要真是中兴有意害雪针呢”
雪针怔了片刻,忽然抬头下死劲盯了汪婆子一眼,厉声喝道“这是你亲儿子呢,你说,他是不是有意害我来着”
汪婆子便急慌慌答道“这我哪儿知道呀你说就算他要害你,可他害你干什么呀”
那小姨在一边又说“哎哟这还不简单你看不出来雪针早已经离了婚的,这一分财产都在她手里,光那几个屋就好值钱嘞这万一雪针要是不在了,只留下两个嫩伢,小云是个女孩子家不中用,小雨还小着呢,你又这大年纪了,你说这一分家私最后能落谁手里”
说着又瞧瞧雪针,说“这我不是故意说哪个坏话,只是照实话说嘞,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道理在这摆着呢,我这一句也没有说错,你们细想想”
雪针心内突地一下,便认定是她大弟故意要害她,好图谋她财产。回来的路上,便流着眼泪跟汪婆子说“这是我亲弟弟害了我呀,我要去问他个实话。”
那汪婆子也淌眼抹泪的,说“好,我也去问问他。”
小姨又故作神秘地说“还要问问中盛和雪莲,我听说这是他们几个研究了几天,一块儿给雪针制定的方案,说不了那两个也有些牵连。想来也是,毕竟兄妹三人呢,这财产要能昧下来,也是三个人平分,否则一个眼红一个,那是要打架的。”
雪针越觉得有理,汪婆子也不敢过分辩白,那小姨鼓唇弄舌的,片刻之间,便搅得一家子骨肉离心。
所谓人言可畏,信哉斯言
不过说到底,雪针自个儿就是个机关算尽的性子,原本天性凉薄,父母亲人都不入她的眼。本来这回生病她最挂心的,便是手里这一分家私交由谁保管为好。自动了手术,她日日夜夜琢磨的,便是这件事情。当初这些财产,她是用尽心思才从黄建功那里弄来的,为了这个,险不曾把黄建功逼得跳楼。这些年她把这些钱财把在手里,任哪个也休想动得分毫,便是她老娘,虽是跟她住在一起,也是她日夜悬着心提妨着的。此时被小姨挑破这层关系,正好戳在她心窝子上,雪针本就有些犹疑,这会子便在心内坐实了她几个弟妹的贼名儿。连带对她老娘,也更不敢相信了,这会儿看着她老娘落泪,雪针倒觉得她是故意做作给她看的,因而也不以为意。那中兴做梦也想不到,他大姐出这一趟门,非但病没治好,反倒给自己添了罪名儿。
雪针这里又想了半天,认为万一她有个什么,第一可能来抢财产的,不是她弟妹,而是另一个人,她的前夫,黄建功。
你道为何如此原来她当初跟黄建功离婚,黄建功非但是净身出户,而且还背了一身债务,汪雪针便是把两个伢把在手里,借此逼迫黄建功签订这份极不平等的离婚协议。黄建功那会儿还在从政,多少能看到些政治前途,满心指望着能往上冲一冲,不想把他的婚变闹得众人皆知。汪雪针就是吃透了黄建功这一心理,知道他要面子,便笑吟吟拟好了条款,甩给黄建功逼着他签字。
那黄建功也不是个苕,开始也不肯的,那会子黄小雨才只有四岁,汪雪针有时便把他关在屋里,自己扬长而去,任小伢在屋里嚎个惊天动地,黄建功回来看见小伢哭得头脸都是肿的,心里疼得不行。汪雪针反倒得意洋洋,说,你要不同意签字,我就把小伢关屋里,我也不给你,我也不管他,看你能怎么样有时候她心情上来,又带着小伢到黄建功单位里去,摆出一副要闹事的架势。几次下来,黄建功就输了,因为要着急摆脱这女人,便只好勉为其难地签了字。刚开始还指望汪雪针能念点旧情,叫他还住在他们的屋子里,谁知汪雪针早做了万全之策,等黄建功把字一签,便立刻雷霆万钧地把房子过户在自个儿名下,紧接着便把他赶了出去,对外反称是黄建功抛妻弃子,对两个伢不管不顾。黄建功这一腔怨愤哪里说得清楚
随后汪雪针又找了个男人,你道是个什么好的原来汪雪针一直嫌弃黄建功过于文弱了,不能给她保护,这次便要找个有力量的,挑来挑去,相中了一个坐过牢、看着便横蛮无理,名字唤作郑天保的,跟她同进同出。因她有些心计,便不肯跟这郑天保结婚,只叫他吃住在一起,时不时给他出个烟钱。那郑天保是个没出路的,见有个女人供他吃住,模样也不算差的,他哪不愿意两人便大摇大摆住在黄建功屋里,外人并不知道黄建功婚变的底细,只在背地里指指点点。
那屋子原本是黄建功单位上分的,后来只花了一点钱把它过户下来了,算是单位里一点福利。这房子地段又好,这几年房价翻了十倍不止,早不是当初那点过户费所能估量的,现在莫名其妙归了汪雪针不说,还住着个野男人,汪雪针又带着他在外头招摇。有时碰到别个做好事,小地方转来转去就那点儿大,两人跟黄建功撞在一起,她还要故意在他面前做作,把黄建功气得几要呕出一口血来,因此在老家也呆不长久。
时间长了,黄建功单位领导也听到些风言风语,便提醒他注意影响,黄建功脸上作烧、心内悲愤,眼见仕途无望,加上债主66续续找上门来,都是以前相与的,彼此也拉不下脸来。他便左想右想,要死守着这点工资,这债怕是一辈子也还不上,于是狠了狠心,如同壮士断腕一般,咬牙把单位也舍了,多年亲友也不再来往,只身一人来到武汉,便到如今这样。
雪针便想,若她死了,黄建功是两个伢的亲生爸爸,怕是理所应当要争取两个伢的抚养权,伢在哪儿,这财产也得跟着在哪儿,因此想要防着黄建功抢财产,便不能把两个伢交给他。可是不交给他,两个伢又将如何安置交给谁可保安全无虞呢又想着那郑天保是个不怕死的,又没个正经事业,这些年跟自己算是松散的同居关系,虽则自己防得紧,要她死了,只怕他要有什么想法也说不定。不过好在自己这些年坚持原则,没有跟他生什么法律上的牵连,已经最大可能地把他剔除在外了。但这是个不要命的,也难保他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等过两天叫他过来,自己再慢慢探察这人的心思再做考虑。
至于她的弟妹们,说不了也动了这心,毕竟自个儿手里,不说有万千之富,几百万的资产还是有的,换了谁不动心不防着也是不行。所以这三方,黄建功一个,郑天保一个,她汪家弟妹一窝儿,她老娘也算在内里,都得想法子叫他们死了这心。
她的财产,只能掌握在她汪雪针自个儿手里,就是她死了,也断不容其他人随意支配,她的意志,非要贯彻始终不可,否则她宁愿把这财产捐了,也断不能便宜了别人。
雪针计议已定,先便要跟她几个弟妹决裂,至于她老娘汪婆子、前夫黄建功以及男友郑天保,她此时还用得着他们,毕竟她这身子,还需要人服侍的,因此先不对他们动手。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