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也不用她說什麼了,崔銀蓮哭哭啼啼間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想要從她身上汲取些力量,她沒有掙開,默默由著她握了。
片刻過去,門外傳來動靜,崔銀蓮回了神,拿帕子擦把臉後,她轉身摸了摸展和風的額頭,確定沒有反覆便吐出一口氣,拉著關無艷一起出了房門。
院子裡壯牛自己站好了,爽老漢在邊上來回踱步,見到人出來就迎了上去,崔銀蓮沒有哭了,相反她好好謝過了關心,還送人出了門口。
關無艷恍然想起,她除了是個愛哭又愛笑的婆婆,她還是一個獨自撫養幼子,並成功供出來秀才的堅強寡母。
結果這位堅強寡母轉過身來就對她說:「艷艷,我怎麼覺得頭這麼暈呢?」
撲通一聲,她暈過去了,關無艷武功高強如斯,卻愣是沒來得及把人接住。
也許是因為這個吧,關無艷不僅把人抱到房間,還給她換了身外衣,接著又出去喊了展七大夫來。
「哎呀,哎呀呀,展家的早該來找我把脈的!」
展七大夫皺著老臉,待扯動到額頭傷口,痛得「嘶」一聲,面目便更加扭曲,兩廂一合,著實將關無艷驚到:「病得很重?」
「這個,這個這個,這回倒是不重。」雲裡霧裡幾句,最後弄明白,原是受驚又受累,傷神又傷心,不過吃幾付藥好好歇上幾日就能緩過來。
「但是,她這身體底子,怎麼造成如今這樣?」大夫摸著脈,嘆一口氣:「風濕且不說,家家有,可她常年操勞,現下已經有些動到老本了。」
崔銀蓮看著精神康健,其實立刻就該歇下養生,否則下次倒下,病來如山倒的話,可就難治了。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窮給鬧的,真要給全村人摸一遍脈,展七能保證個個都是短命相,現下村里那幫老人能活過五十,是因為建國前後有好些年,他們這處都不用交稅!
他們村子曾經也是有過好日子的,不愁吃喝不愁鹽,所以祖先們還有爽老漢,才會選在此地定居,但這些年的日子卻真是不行了。
展七一想便想遠了,關無艷擰著眉頭將他喚回神:「大夫?」
大夫抬頭,又想:展家如今到底大不一樣了,秀才兒子,厲害兒媳……
他咬咬牙直說道:「關夫人,接下來這半年一年,還是讓你婆婆歇著,越久越好,除了家裡的活計,其它都別做。」
「她以前不能掌船出海,為了生計,不是直接在近處下海,就是往十幾里外灘涂那跑,日日奔波,里外操勞,是個人都扛不住。」
「村里想幫,她道救急不救窮,我們想著她娘家多少能幫襯,且家家日子也都不易,所以把這事放下了。」接著展七話鋒一轉,臉上堆笑,「如今好了,你們都是有能耐的,她可算熬出頭了。」
那笑,多少有些討好意味。
展七知道自己多話了,可誰讓他不僅是大夫,還是病人的七叔呢。
關無艷能怎麼辦?她目送了大夫出門,之後站在院中深呼吸一口氣,以後事且不提,只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