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家家都回了,誰都有放不下的人,即便生死相隔,有個地方祭拜思念說話,知道地下一定有人傾聽,對活著的人來說,總是一個安慰。
管不了什麼吉或凶,所有人蒙住口鼻,找到地方說上幾句緣由便開挖,關無艷百無禁忌,連同爽老漢兩個孫兒一起,很快便將土鏟開,露出地下展秋三的木棺。
腐臭氣縈繞在空中,薄薄布條根本抵擋不住,被熏的人面不改色,只趕緊起棺抬到空出來的板車上,拿繩綁了用布蓋上,沒有布就相互勻勻,車上的家當也分散到有空處的人家去。
過了午時一切才安置妥當,車隊終於再次出發。
不遷則已,一遷卻只選了少數,剩下的亡靈是否正看著他們,又是否在不舍哀嚎,多漁村所有人只是想想便覺得難過。
有老人開口勸解:「若是我去了,只會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只要有人惦念,沉入海底還是長眠地下,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是啊,那心裡過不去的,執拗要做些什麼的,從來都是活人。
聽懂意思的崔銀蓮仍是嘆息一聲:「黑石若能說得更細緻點就好了。」
刻出黑石的關無艷沒有回應,書中只借關無霜之口說出多漁村覆滅一事,關於後山甚至周邊幾村的狀況卻是沒提,她自然細緻不了。
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關無艷尚不懂離別之傷感,當下只靜靜駕車,將復生在這世界後的第一個落腳地,徹底拋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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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下山的道路邊,開始出現他村人影。
一條海岸線上的三個漁村都來了人,因為一直等不到動靜,便齊齊往多漁村的方向走,最後三個村的人碰到了一塊。
這會他們急急攔住最前頭的族長一家:「你們真走啊?」
雖然黑石上只刻畫了多漁村的粗淺模樣,但族長抱著以防萬一的念頭,還是讓人分別去各村細細通知過一番,結果自然是被笑話了,可也有些人聽進去而後反覆思量,所以這天便早早出來觀望。
有人和族長說話,也有人跑到後頭找熟人,一路過去,先時還未察覺,後面卻越看越不對勁,怎隔著幾輛車,便有一個相似的長方狀物件,再一聞,哪來的臭氣?
「這這這,該不會是棺材吧!」
問的人後退幾步,滿臉不可置信,待看到對方點頭,更是驚駭不已。
來觀望的人開始心慌,多漁村做得太絕,連墳都動了,且同樣都是看天吃飯的人,又怎會不敬畏天意,之前也不過是沒被逼到眼前,現下見這陣仗卻是必須要做個了斷了。
族長看人動搖便說道:「你們大可以帶上緊要的家當,先往縣裡或親戚家投奔一夜,明天晚些自然就知結果如何。」
說到這族長擺擺手告別,隊伍繼續前行,身後三個漁村的人急忙飛奔回村,後面自有一番動作。